第10章 夜半相会 2(1/2)
沈西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理想”,可惜有些事就像春日的野草,一旦环境适宜,立马就会生根发芽。
夜越来越深,沈西却越来越清醒。她索性坐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依旧毫无睡意。她东张西望,爹爹和义父应该早就睡了,这个时辰大概只有值夜的婆子还醒着。
犹豫片刻,她偷偷把院门打开一条缝,猫出一个头,朝院门外张望。
钱塘县人人都道,沈家父女三人霸占县衙十多年。事实上,他们只是挤在县衙的东跨院而已。
月光下,沈西猫着身子蹲在门后,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后衙的院子,心中暗忖:若是让她逮到值夜的婆子或者丫鬟,就抓她们去喝酒。她满心期待,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廊下晃动。她探出脑袋想要看清楚,那人怒斥一声:“谁在那里!”
沈西讪讪地站起身,闷闷地回一句:“是我。”她满心期待,居然等来一只癞蛤蟆。她不情不愿地走向张文峻,讪讪地说,“张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张文峻不可置信地瞪着沈西。她的头发乱七八糟,随意绑成一个麻花辫,松松垮垮耷拉在肩头。她衣衫不整,中衣外面只套了一件素色的比甲。她竟然没有穿外套,也没有穿裙子。他气得说不出话,赶忙背过身去。
沈西莫名其妙,故意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就见他黑着一张脸。“张大人,您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她撇撇嘴。
月光下,张文峻身穿道袍,脚蹬官靴,肩上披着风衣,腰带系得整整齐齐,就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沈西的脑海中浮现他偷偷摸摸走出画舫的画面,忍不住酸他:“大人,这么晚了您还出门啊。这个时辰,钱塘门已经落锁,您恐怕出不去了。”
张文峻面无表情,示意她让开。
沈西觉得无趣,转身想走,却又停下脚步。她和张文峻相看两厌,但不管怎样,一码归一码。公堂上,他确实帮了王铁牛。她正色说:“张大人,我代表王铁牛一家,谢谢您网开一面。”她抱拳施礼,“多谢大人!”
张文峻微微讶异,目光下意识落在她身上,又赶忙移开视线。沉默片刻,他一本正经地警告她:“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穿成这副模样,我就……”他竟然词穷了。
沈西手指自己的鼻子:“我?这幅模样?”她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她的中衣很厚实,她的比甲又长又暖和,几乎把她包裹在里面,只露出脸蛋和胳膊。她的打扮很平常,可是听他的语气,好似在控诉她伤风败俗。她不高兴地说,“敢问张大人,我穿成这副模样,有什么问题?我乐意这么穿,您管得着吗?”
“孺子不可教!”张文峻甩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站住!”沈西挡住他的去路。她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他休想一走了之!她一步跳上台阶,低头俯视他,“敢问张大人,您嫌弃我的衣着,难道画舫的姑娘全都穿得衣冠楚楚,整夜与您正襟危坐?”
张文峻黑着脸看她,并不说话。
沈西嗤笑:“我没有把您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并不代表我不记得了。在我面前假装正人君子,您不累啊!”
张文峻的嘴唇几乎抿成一直线,眼神却愈加平静。月光下,沈西肤白如脂,两只黑眼珠子就像两颗猫眼石,目光透着不屑与嘲讽。他尽量不去看她,但他依旧注意到,她的身形隐约显出少女的轮廓。他知道,她并非想要勾引谁,更不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她就是蠢,压根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
沈西误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冲他摆摆手,“豪爽”地说:“本姑娘不是多事的人,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看到对方尽量绕道走。放心——”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这人,讲义气,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也要当心身体。我可不想钱塘县再出一个死于马上风的知县。到那时,就真的是衙门风水不好了。”
张文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马上风”?
沈西自诩为侠客,再次抱拳施礼:“告辞!”她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张文峻的目光追随她,对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你以为,你靠着自己的本事,赢过了风无瑕?”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西猛地转过身,恶狠狠瞪他。
张文峻诘问:“你以为,案子已经结束了吗?你以为,王铁牛一家度过了危机吗?”
沈西误以为张文峻在威胁她,生气地大叫:“男人大丈夫,光明磊落,公私分明。你不待见我,冲着我来,干吗拿铁牛哥说事!告诉你,我若是怕了你,我就是小猫小狗。”
张文峻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如果我对户长、里正说,认亲一事必须慎重,你以为,你能站上公堂?如果验尸的人是张仵作,王大成就是自杀的,是被王铁牛逼死的,难道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还有——”他顿了顿,“你很清楚,户长、里正愿意为王铁牛做担保,只是看在本官的面子。”
沈西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她很清楚,如果换做别的县官,王铁牛一家不可能被释放,所以她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她耷拉下肩膀,却又不甘心,低声嘟囔:“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能公然放了铁牛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想多了。”张文峻不自然地撇过头。她只是被二沈宠坏了,他不该这么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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