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胁迫(1/2)
“阿秀你夜里还得当值,嫂子这里不需医师看治开药,嫂子是心里难受。”
“有阿秀这样关怀着,嫂子自不会做让阿秀伤心的事情。”
张氏挤出一丝笑意:“阿秀去歇息吧,嫂子无碍的。”
周朝秀无动于衷,也不愿面对张氏,搬挪方椅对着寝室门口,头枕在椅背上,眼睛直愣愣看着屋顶隔层,才说:“你在骗我,你想死,一死百了。”
语气干巴巴,周朝秀只觉得头有些晕,遂闭着眼睛陷入一些回忆中:“打记事起,我就羡慕良兄顿顿能吃白米饭,能穿新衣裳。嫂子还不知,良兄穿过的衣裳由大哥穿,大哥穿完轮到我,这时也都磨破了,穿着跟小乞丐似得。后来伯父教授我们一众兄弟刀法,伯父是个好人可命不好,起初伯父拿出粮食让我们吃,家里也乐得我们有个吃饭的地方,才让我们跟着伯父学刀法。”
“后来伯母病了,伯父不愿撒手,通州城里的铺子、宅院都变卖,自然也没多的粮食养我们一帮小的吃白食,再后来爹娘先后也没了,咱就去了炭场做工。前后做了两个夏天三个冬天,第三个冬天时良兄成婚,伯父开口要一家人团聚,大哥才把我从炭场里领出来。他不领,我就出不来,要闯出来就会挨打、挨饿。”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羡慕良兄的,想过他那样的日子。有疼爱自身的父母,能吃饱穿暖有书读,邻里的男娃、女娃都愿围着他嬉戏玩耍。他还能娶一个像水一样轻柔、明亮光彩的妻子,这些都是令咱羡慕的。”
“一边儿仰慕良兄,一边儿却恨着大哥,打小吃饭时,他就吃得多吃得快,抢我碗里的。爹娘以为我瘦弱经不起病,也就看着大哥抢我饭食吃。不能恨爹娘,只能恨他,这怨不是一代人能消的。”
“在炭场里活的跟拉磨的驴子一样,眼睛被蒙着分不清白昼也是夜晚,干不动就有鞭子来抽。一帮人都是贱骨头,被当成牲口驱使、打骂,竟没几个敢反抗、逃亡的,就连一个自杀的都无,都想着活下去,心里头都有个盼头儿。”
周朝秀的声音颤抖,他在撒谎,有人因逃跑被鞭子打死,也有突然发疯要一把火烧掉炭场的人。
“本以为等身强力壮的时候,就能从炭场出来。可伯父家里出了事情,良兄的不幸,反倒成了我的幸事,想起来还真让人没法形容这事儿。”
他的背后,张氏手已摸到了褥子下的短刀上,轻轻拔出,又压回去,耳中听着周朝秀的叙述,心中犹豫着。
“自从溺水后,伯父也没了,大宗的担子压到了咱一人肩上。这时候,真没得选,更无退路。那时候也想再一头扎到河里溺死,可刚死过一回急着去死实在有些亏。就以死相逼,大哥一家、三叔、七叔两家都服软,真有些出乎意料,原来他们也是会怕的。”
“反正好死不如赖活,一个人是活,拉扯嫂子和良兄的遗腹子也是活,没啥区别。这周家上下有一个老祖宗,都姓周,可彼此见了还真没啥情分,见了他们咱心里不舒坦,有些淤堵。他们还不如嫂子,看见嫂子,咱心里舒坦、高兴。算起来,可能是嫂子从没欺负过咱,咱不恨嫂子吧。也可能跟嫂子有孕有关系,伯父对我有再生之恩,这恩得报,只能报在嫂子身上。”
“为活的舒坦一些,拿了陈可昌的驴子,卷进是非里,二十五日要与一个叫刘世坚的新军比武。这人才十九,壮的跟牛一样,胳膊和我腿粗,还善使一对铁鞭,应是家传的本事儿,是有来头的人。他的一对鞭,克制咱的刀,这比武有些悬。”
周朝秀说着轻哼一声:“就是死,也得断他一条胳膊。”
“前后大概就这些事儿,嫂子真想死,我真拦不住,又不能把你绑到柱子上。不如再等等,如果我被刘世坚打死,嫂子也好给我收尸,弄一口棺材。没嫂子主持这些事儿,就大哥的脾性来说,能让我埋进祖坟已是难得的慷慨。”
周朝秀说着转身,露出笑容:“我如果没死,嫂子再死不迟,咱保准买口好棺材。”
听了这话,张氏怔了怔,就听周朝秀继续说:“如果祖先庇佑,我能侥幸击败刘世坚,那势必威名大振,今后张家湾这片地方,就没几个人敢欺辱咱家,咱家做点小买卖谁又敢阻拦使坏?那样的话,嫂子真没死的必要。家里好过了,嫂子想改嫁就改嫁,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反正人这一辈子五六十年,嫂子今年才十六,以后还有四五十年可活,真不急着死。”
“那二十两银子我埋在堂屋供桌下,深约一尺余,我若死了,或嫂子想回娘家,等身体好一些,就自己取了,坐船回真定。”
周朝秀说完出屋,张氏还是神情怔怔,余光不见了周朝秀背影后,闭眼张口无声哭嚎,牙齿又紧咬,目中有炽烈的恨意,也有复杂难以言明的情绪。
当她取出褥子下的短刀,又犹豫要不要拔出来时,却没注意到周朝秀的脚步声。
周朝秀搬竹梯到堂屋,刚登上梯子两阶,扭头就见张氏手里握着短刀,不由暗暗咬牙,鼻音出气粗重。
堂屋隔层上,周朝秀一把拖出一捆木刀,单肩扛着下梯,啪一声丢地上灰尘飞扬,惊得张氏身子一颤,下意识将短刀藏入被褥下。
周朝秀则蹲下挑选木刀,都是双手刀造型,有少年使用三尺长的,也有正常长度的木刀,都是榉木反复浸泡桐油,质地坚韧的木刀。使用不慎,被这木刀斩断手肘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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