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它山之石(2/2)
奸——这人心便如水一般始终不定,可水往低处流,人却爱往高处攀。这第一条消息便是:“后已醒,似无恙。”
郑启昌下意识的收紧手指,指腹按在松鹤延年图样的鎏金镂空手炉上,指尖被手炉上的温度烫得微微发红,但他心里还是不漫不经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看样子又是白高兴一场。不过,他的女儿都快十七了,有些事情确实不好再拖下去了......
只是,这终究是小事,郑启昌很快便又把目光转到下一张去:“上欲以宣为主考。”
郑启昌虽然已是五十许的人,当他还没老到糊涂,心如明镜,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帝这是要给何宣铺路,为的自然不是别的,正是那还空着的吏部尚书位置——皇帝这才登基几年啊?这就已经想着要直接踹开旧人,一展宏图了?
郑启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精明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笑意,随即又有些微的感叹:真是年轻啊,雄心勃勃,手段果决!
恰在此时,府上的幕僚拿着刘尚德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推开书房的门,叫了一声:“元辅,听说皇上点了何宣为春闱主考。”
郑启昌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幕僚不免心急,忍不住又道:“皇上本就属意何宣为吏部尚书,只是咱们用何宣资历尚浅给压了下来。若是再让何宣做一任座师,怕就再压不住了。”
郑启昌却只是道:“皇上既然点了何宣,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会儿做恶人拦着——再过些日子就要春闱,正要此事争执不下,误了大事,只怕天下士子反倒要把这仇记在你我身上。”
“可......”幕僚还欲在说。
“励之,”郑启昌叫了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紧不慢的提醒他,“不必着急,这主考也不是这么好做的。这一次的春闱若是无事还好,若有事,何宣这个主考自然是难逃其咎。”
幕僚一顿,隐约会过意来:“那,元辅您的意思是.....”
“这事你不必管,我自有打算。”郑启昌语气断然,神色却是不动分毫。
幕僚素知自己这位老爷手段过人,听得这话便知他必是胸有成竹,这便放心下来,躬身这礼了礼:“是下官莽撞了。”
郑启昌没有应声,似是另有思绪。他把手里的手炉搁到案上,抬手拢了拢身上厚重的裘袍,起身去把书房的窗户打开,看着外头的凉风不由长长一声叹息:“唉,真是老了......当年我在太,祖手下,随军东征西跑的时候,外头雪都快到膝盖了我也半点不怕。现在倒是吹吹冷风,就要受寒发热......”
“年轻真好啊。”
他这般总结了一句,不免又被窗口灌入的冷风呛得咳嗽起来,神色寂渺。
不知是在怀念他“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往日辉煌,还是再感慨皇帝身上那似曾相识的、年轻人才有的勃勃生气和野望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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