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黑白错位(四十五)(1/2)
鄂明秋被捕快们绊住了脚步。
当他赶到那个被鄂怜卿屠杀的村庄时,对鄂怜卿的宣判和火刑都已经结束了。
所有的村民都被驱散,各自回家去为死去的亲朋好友打理丧事去了,跟着鄂静白的捕快们也分头去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残局。
鄂明秋一路都听到村民们夸鄂静白怎么大仁大义,怎么放火烧死那个所谓的妖魔,听得目眦欲裂,心血破碎。
当鄂明秋来到那片举行火刑的空地时,看到的就是一地烧黑的焦炭,一个简陋的破骨灰坛子,一个不顾尘灰坐在火刑架旁边的男人。
太阳已经西斜,灰烬已经变冷,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幕。
鄂明秋来得太晚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无论是阻止鄂静白,或者是拯救鄂怜卿。
他终究是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妹妹,失去了自己毕生最沉重的感情。
而罪魁祸首,却是他们的亲哥哥。
鄂明秋跌跌撞撞扑到在火刑架面前,看着那一地黑扑扑的灰烬,骨灰和柴火的木灰掺和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你我他。
鄂明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灰,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心翼翼地唤道“怜卿”
可是这一捧灰烬不会给予他任何灰烬。
鄂静白坐在旁边,脸色惨败,眼神空茫,他当时还不到而立之年,却仿佛沧桑如百岁老人。
鄂明秋没有看他,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那一捧一捧的灰烬捧到衣服里装好,他想要把鄂怜卿的骨灰和那些污秽的炭灰分开,可是越是区分,越是分不清楚,最后糊成一团,变成黑乎乎一片。
鄂明秋几欲崩溃,疯了一样呢喃道“这怎么可以呢怜卿那么爱美,怎么可以是黑色的呢,怎么可以被弄脏了呢怜卿,我的怜卿”
鄂静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鄂明秋怎么都收拾不好那一地的灰烬,分不清哪些是鄂怜卿的骨灰,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钉向鄂静白,仇恨将他的双眼染成血红,比那夕阳还要凄厉,他声音尖锐地咆哮道“你杀了怜卿”
鄂静白的牙齿明显打了一个战栗,像是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任何一句话都足以让他摇摇欲坠。
可是鄂静白仍然顶住了这股压力,承受着鄂明秋疯狂的指责和怨恨。
“你杀了她”鄂明秋注视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残忍的刽子手,“那是你的亲妹妹,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他仿佛只会重复呢喃这句话。
鄂静白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上的官袍被熏黑了,手上被烫出了血泡,他哑着声音说“我是她的兄长,所以她只能死在我手上。”
“啊啊啊”鄂静白的话反过来压倒了鄂明秋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崩溃地咆哮着扑过去,和鄂静白在地上滚打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拼命的架势互相攻击对方,那些失去亲人的悲伤让他们失了理智,除了暴力之外无从宣泄。
他们击打着对方的身体,互相扼住彼此的脖子,青筋暴徒,喘息粗重,眼带恨意,却不知道该怨恨什么人。
最后鄂明秋将鄂静白压倒在一地的灰烬上,大口喘息着,嘴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掐着鄂静白的脖子,手掌用力到青筋凸显。
这一刻,他们不像是兄弟至亲,而更像是一对拥有血海深仇的仇敌。
“兄长”鄂明秋怨毒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就能这么残忍呢”
鄂静白毫不反抗,躺在那里,呼吸随着脖子上的手的力道而渐渐断开,他没看鄂明秋,只是盯着天空,天上的晚霞火红得像是刚才那一场烧死鄂怜卿的大火,红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就这么躺在那里,静静等死等着鄂明秋将他杀死。
可是鄂明秋突兀地松开了手。
空气瞬间涌入肺部,鄂静白一下子咳嗽出声,呛得撕心裂肺。
鄂明秋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忽然神经质地、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
“我不能杀了你我怎么能杀了你呢”鄂明秋的声音变得那么甜腻,在蜜糖里裹上了一层穿心的剧毒,“鄂静白,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去死呢”
说罢之后,鄂明秋抱起自己的外衣裹住的骨灰,大笑着三下两下不见了踪影。
鄂静白没有去追,没有喊人,甚至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坐在一地狼藉里,盯着天边血红血红的晚霞。
久久之后,风越来越大,将一地的血腥吹开,将那些残余的灰烬卷向天空。
风声越来越响亮,远处有村民驻足,仔细倾听,依稀间能听到风中的呜咽声,又悲又哀,又疼又痛
自鄂怜卿死后,鄂明秋就再也不见踪迹了。
只不过在数月之后,鄂静白去练雪君的墓前祭拜,看到了他的坟墓有新土的痕迹,也看到了墓碑上新刻出来的痕迹。
纵然没有对死去的鄂怜卿有所承诺,鄂明秋仍然将她和练雪君葬在了一起,让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便能共眠黄泉。
即使他痛恨这个间接害死了鄂怜卿的男人。
没关系的。
鄂静白在心里想。
有他在,鄂明秋只会更恨他,不会迁怒到已经故去的练雪君身上。
鄂静白将手里的祭品放了下去,好半晌都抬不起腰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背上,让他不堪重负。
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了,鄂静白将头靠在墓碑上,轻轻地喘着气,仍然缓解不了那股压抑的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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