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无主(2/3)
此qín_shòu乃嬴姓赵氏,单名一个正字,即位六年。
qín_shòu之所以成为qín_shòu,是因为日子十分难受。
前朝一个相邦掌着军国大权,后宫三个太后管着起居之事。
说话不能算数,办事处处掣肘,更有甚者,案前一卷书。
上书人刚从秦王生母寡居的雍城归来,书曰:太后幸郎嫪毐,生二子,皆匿之。嫪毐自诩王上假父,与太后谋“王即薨,以子为後”。
面无表情送走上书人后,少年王一拳击上案几颓然跌坐,耻愤难耐之际,仲连先生到。
鹤发玉貌的老先生与英武轩昂的少年王对视了小半个时辰,一言不发。
耽搁了晚膳,三个人的肚子轮番哀鸣一回,侍立一旁的蒙恬都快急坏了。
“王上,先生!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两人不约而同地瞪了蒙恬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开口。
“寡人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秦王腹背之疾非我所能医也!”
秦王惊诧:“先生,知寡人腹背有疾?”
鲁仲连并不答话,三分憎恶七分冰冷地瞪着这位年轻的王。
秦王问了一句废话,鲁仲连若是看不透秦国朝堂,也就不值得用非常手段相请。
“宫中略备薄酒,为先生洗尘。”
鲁仲连来的正是时候,琬公主临盆。
琰公主惶惑不安地守在姐姐床前,秦王则在不远的临水高阁设宴款待风尘客。
宫中忽然来了一位布衣老者,华阳太后谴人来问,秦王回嫡祖母说琰姬母家来客。
饭菜还未动,夏太后命侍女来问安,秦王不得不把方才的话再回禀一遍亲祖母。
琬公主腹中骨肉正是鲁俟仲的遗腹子,这场“家宴”也并不算胡诌。
妹妹的丈夫与姐姐的夫翁,不管隔了多少层,多少都沾亲。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寂寥无声,连陪侍的蒙恬和蒙毅都觉得尴尬。
秦王水米不进,闷声喝酒,鲁仲连滴酒不沾,闷头吃饭。
酒一爵一爵下肚,秦王面色绯红,身旁侍酒的女孩子劝:“酒事伤身,少喝些吧。”
秦王睨眼看她,神色轻薄:“怎么?你心疼了?”
女孩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像是在笑自家不懂事的小兄弟。
“太后命我侍奉你,你就是我的命。你作践自己就是拿刀割我的肉,能不心疼吗?”
这份情意被秦王当作一缕风,透骨生凉的阵阵阴风,冷风透窗而来勾起唇畔一抹冷笑。
“母亲把你留下来照顾寡人,真是用心——良苦。”
“太后身体抱恙不能常在你左右,我只怕侍奉不周,不能替她尽心呢。”
秦王又一爵酒入喉,强压心中怒火,把一丝苦笑伪装成戏谑。
“你既如此有心,明日便回雍城去侍奉太后,替寡人尽孝,如何?”
此话,落在闺中,调情;说在此刻,要命。
她四岁时,少主人落地;十四岁跟他回秦国;十七岁为他穿上冕服;二十一岁给他缝制婚衣;如今她二十三岁,因他一夜恩宠有了三月很孕,本应春风得意却遭逢冰雪锁心。
“王上要赶殷奴走?”
“寡人这里,什么也不缺,倒是她年纪大了,没有可心的人侍奉,寡人甚是,心——疼。”
“可是——”
“可是什么?!”秦王怒摔酒爵,残酒泼洒惊起杯盘狼藉:“想抗命么?!”
殷奴敛衣提裾离席,俯首帖耳跪伏在地:“奴妾不敢。”
安静,窗外风呼雪号奔涌入耳,如鬼泣,如狼嚎,如锥敲心,亦如钝刀裂肺。
狂风暴雪歇了片刻,君王雷霆之怒也敛下一层。
他移座离席,伸手扶她起来,斟酌许久说下一句温柔话。
“这么多年,母亲就你一个知心人,我不能常常侍奉,你代寡人好好陪陪她。”
她欠身答诺,忽觉难受便捂口捧心压着孕吐。
“有身孕就不用太累了,下去歇着吧。”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覆水尚且难收,泼掉的酒连同酒香也一同散入北风。
擦去酒渍,扶正酒爵,纵然被斥退,阿奴也不会怠慢职责之内的任何一件事。
一场风波乍起又乍落,鲁仲连埋头吃饭,秦王训侍女一点都没耽误他填饱肚子。
蒙毅看秦王这一大通脾气,不用他发话也懂了意思,把侍人全轰了出去。
“王上与先生说话,臣在外面守着。”
蒙家兄弟很早就是秦王的侍剑陪读,蒙毅十二岁已是秦王近卫,蒙恬十四岁,任中庶子。
蒙恬将鲁仲连请到这里,僵局自然也由他打破最好,可是他实在找不出一句话来起个头。
秦王是有求于鲁仲连,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开口,不地道。
目下这情况,说开心的事,不应景,说不开心的事,自讨没趣。
索性什么也不说,抱了酒爵走到秦王跟前。
“王上,臣陪您喝。”
秦王看了他一眼,给他斟满酒,君臣二人就这么你斟我饮,你饮我斟地喝了下去。
蒙毅戍守在外,心下犯了嘀咕:王上和大哥你们在做什么?有这么请客的吗?一句话不说,把客人撂一边,自己喝起来了……
夜雪,深寒。
鲁仲连吃到十分饱,秦王也喝到七分醉。
一声响嗝终于使秦王意识到,他对面还有一位客人。
“寡人本有千言万语想与先生倾谈,也有千头万绪想聆听先生高论,可今日,寡人闻得平生未有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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