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昭明有融(3/5)
你没长耳朵吗?”秦王的意思是,昌平君已经说了跟楚国情分尽了,你没听见?
顿弱当然听见了,装聋作瞎不过是想闹得更难堪:“有秦王在,他怎敢说一个去字?”
众人捏汗,秦王竟不生气,笑:“下一句就该说寡人器量狭小,不能容人了,是吧?”
“难道不是吗?”
“很好。”
他挥手,蒙毅命人押上一个囚犯,廷尉李斯递给顿弱一份审讯记录。
囚犯是楚国使臣中的一个下介,记录暗合了顿弱的猜想,他的副使——项梁“闯祸”了。
“清河之难”案发后,张良从云儿身上发现了荆轲的紧急书函,便立即北上去与荆轲会合,而项伯则一路追查凶手到咸阳。
在咸阳,项伯与三弟项梁相遇,两人合谋烧了忌的新家,杀了忌的妻儿。
有些事就是很不巧,若是当时张良随项伯一道,还可以在刺秦前与荆轲相遇,可惜,当他到燕国时,荆轲已经出发,当他到咸阳时,荆轲的人头已经上了回燕国的路。
张良千里迢迢来到咸阳,失望到极点,唯一的“惊喜”是师兄上天了。
他披麻戴孝混在宾客里,因不是国使,没法接近秦王,只能远远望着那个挨千刀的魔鬼。
魔鬼并没有长着魔鬼的样子,至少以张良的审美来看,这个魔鬼还挺美。
如果设身处地,魔鬼是尽责的,护住昌平君那一刻整个人都在闪着圣光。
再之后,揪出楚国使团在秦国搞暗杀的事情,抓了楚使顿弱,反问楚国要说法。
这是秦国地盘,秦王不会说是秦人作恶在先,大家明眼看到的只有楚人在捣乱,黑白就这么颠倒了,乌压压一片都在为英雄哭泣,为死者鸣冤。
张良捏紧拳,咬牙压着满腔怒火,垂下头为死去的英灵哀悼。
满眼泪不为棺中人,而是为故国亲人和无辜冤死在魏的楚国骄子。
待他收敛容色,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素白的灵堂出现一抹红色,年轻女子穿着艳色的衣裳披着艳红的纱如鬼魅般走向棺前。
那夜的火烧掉了她的发,把头皮烧出了疤。忌寻到她,将她笼进怀中,保全了她的容。
她的腹部中过一剑,隐隐又渗出鲜血,她却浑然不觉,心痛未了,何暇为身痛哀鸣。
两方棺,一方是她的夫,一方是她的子。
她颤抖着抚摸棺椁,缓缓绕行,如同行在梦里。
梦里英武的丈夫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向她微笑。
她的脸上也泛起幸福的笑容,像暮春盛开的绯樱。
她盈盈绕到秦王身前,停住,笑容缓缓消失。
她认出他,从美梦里惊醒,朝他吐了一口血痰。
蒙毅抢步挡在秦王面前,佩剑半出鞘,昌平君也挥手让侍女来扶她走。
棠棣撞开侍女,怒视秦王,就像第一次在咸阳宫见他时一样。
突然她又笑了,银铃一般清脆响亮,偷偷捂着嘴像恶作剧得逞的少女。
又上前两个侍女要架着她走,她挣扎着回头看秦王,笑得像花朵一样。
“你失算了。”
秦王皱眉,她却笑得更开心,发疯一样挣脱侍女跑回来。
蒙毅拔剑欲刺,秦王摆手,让她站到自己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衬得她渺小无比,她昂起头仰视他的眼睛。
“‘你的丈夫是秦人,你的孩子是秦人,你自然也是秦人’。这是你说的。你想把我变成秦人,但是现在,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都死了,我永远不可能是秦人,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是胜利者的姿态。
一度沉溺于家的温馨,差一点就将故国忘记,是这苦难让她觉醒。
“我是韩国的公主,不是你秦人的奴隶。”
远处,人群里,张良在哭泣。
他日日夜夜在想,抛家弃业复国是否值得,棠棣公主没有让他失望。
任时光流转,任世事变迁,还有人热血依旧,记得有一个国度,名为“韩”。
秦王俯视她,他感觉到自己的君主威严没有任何威慑力。
“韩国,已经亡了。”
“我这个韩人还活着,韩国就没有亡。”
“不要把寡人的仁慈,当做你不知好歹的资本。”
他生气了,棠棣笑得更开心,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质问昌平君:“父亲,你是楚国的王,为何要做秦王的狗?”
昌平君忽觉千万双目光刺透自己,握拳定住心神。
“你既然尊我为长,我便代你父亲,教你做人。”
温言雅语一如平常,话毕忽然狠狠一掌将她打倒在地,命家臣将她拖走关起。
然后,他再跪地向秦王请罪:“臣治家不严,还请秦王降罪。”
秦王扶他起来:“不是右相的错,是寡人给你找的麻烦。”
两个人都不再多言,他们都知道,这场闹剧仅仅是开始。
昌平君无论进退都万分艰难,因为楚国定然会阴魂不散。
秦王要面临更多的挑战,已经死透的韩国都在张牙舞爪。
离开相府回到咸阳宫,秦王连夜召见辛腾。
当年,是辛腾以南阳郡为跳板闪电灭韩。
对忌的突然离世,腾万分惋惜,不停诉说忌的英勇果决。
秦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情,寡人懂,寡人比你们谁都更痛。”
痛归痛,事还得做。
辛腾调任南郡郡守,秦王给的任务是尽快安定南郡,将南郡变成攻楚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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