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自难忘4(1/2)
杀伐果决的荣王,看着战场上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都不曾轻易地落过一滴眼泪,可是从林若死后,每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杯一杯地酗着酒,一次一次地醉生梦死,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每回都是泪流满面。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悲伤?好像望不到边际的一条河流,没有什么能够丈量。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楚?仿佛胸口被掏了一个大洞,没有什么能够填满。
红酥手,黄藤酒,一杯愁绪,几年离索。春如旧,人空瘦,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钗头吟凤》里的陆务观,终究没能和唐琬走到最后,何其叫人不忍?
哪怕是《梁祝化蝶》,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在一起的呀!
偏只有陆务观和唐琬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明明两情相悦,明明琴瑟和鸣,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
牛郎和织女,一个放牛郎,一个天上仙!
许仙和白素贞,一个读书郎,一个白蛇妖!
宁采臣和聂小倩,一个呆头书生,一个无依鬼魂!
他们这样的都在一起了,可是偏偏,门当户对的陆务观和唐琬,却含恨终生,不能厮守!何其残忍?
就像他和她,慕容冲和林若。
不得不签下的和离书,最后成为了那么多令人艳羡的团圆美满里的一抹落寞寂寥!
煜王似是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四哥有些不对劲,那弥天而来的悲伤之意,连他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四哥,四哥?你没事吧?”煜王扶着慕容冲,看着慕容冲面无人色的悲戚,撑着他冰凉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还是现在就回府?”
“我……”
慕容冲才刚开口,新的一组七艘画舫又缓缓地驶来,晚风送来了那清泠泠的歌声:“旧人换新衣,屋檐春柳绿,弹指间刹那物事成往昔。描过眉的笔,捧过场的戏,最后一息放手化余烬。檀香木的椅,留一片虚影,人潮来去急,谁听这曲十八相送的戏?”
《梁祝化蝶》,来了。
慕容冲硬撑着站稳,冷冷地回了一句“留下”,用面无表情,压下心里的波澜汹涌。
檀香木的椅,描过眉的笔。
阁楼上的林若缓缓站起,看着那缓缓驶过的画舫。檀香木的椅,只在林家,那是价值连城的紫檀木;描过眉的笔,留在荣王府,和那个为她描过眉的人一起。
一阙词,一首曲,一场戏,之所以能引起那么强烈的共鸣,在于念、戏中的景,映射到了自己的身上,找到了共通的点,所以才会恸容,才会共鸣,才会跟着故事里的人一起喜,一起悲。
那一息余烬,那一片虚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幻化为蝶双宿双飞,不再分离;也是她和慕容冲未曾妥协的爱情,化作梦幻泡影,化作一抔灰烬。
泪,不知何时已流了满面。透明的琉璃外,有汴河上的热闹,也投影出那个顾影自怜、潸然泪下的自己。
没有人出声,出声叫她,出声安慰她。他们都或站或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极有默契地默不作声。
那个站在落地琉璃窗前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瘦削,那么脆弱,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可是却又似乎坚韧地牢不可摧。
她总把所有的悲伤情绪压抑在心底,在人前嬉笑怒骂,仿佛没有什么伤心事,可谁都知道她的难过,她的委屈,她的绝望……
哭出来,对于林若来说,是好事。
这是今晚最后一组的七艘舫船了,载的是演绎《情僧录》的姑娘和乐师们。《情僧录》的话本已经在汴安城里刊印多时了,只是,风花雪里的戏,还没有唱完,这也是今晚的一大噱头,算是风花雪的一次宣传。
《情僧录》里的宝哥哥,叫林若换了个名字,叫纳兰容若。因为当年,乾隆皇帝看了曹雪芹的《红楼梦》后有言:“此盖为明珠家事作也。”明珠是康熙朝的一代权臣,而他家里留下了一个最为后世女子心慕的儿子:纳兰性德,字容若。
“记那时,放千树烟花不散;记那时,醉千杯年华不换;记那时,问那千秋青花何年换?今唯晓风拂杨柳岸……”
同样是中间的那艘画舫,传来了清泠泠的歌声,掀开了《情僧录》故事的帷幕。
那反串纳兰公子的姑娘初见来投靠外祖母家的林姑娘时,清清朗朗地开口:“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不知妹妹芳名是哪两个字?”而饰演纳兰府老太君的姑娘则笑骂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然后,老太君拉着林姑娘的手,说道:“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孩子,名唤‘容若’。出生的时候,口里喊了一块通灵宝玉,所以……”
后头的话,慕容冲仿佛都听不见了。
纳兰容若,纳兰容若。
记忆里,有个娇俏清冽的声音曾与他说:“我从前最喜欢两位词人,其一是易安居士李清照,她留下的词集合为《漱玉词》,因为她生前居于漱玉泉旁,故而得此名,我最喜欢在雨天,坐在窗前,听着细雨声声,翻看《漱玉词》。”
“另一位……是个惊才艳艳的才子,他叫纳兰性德。他不仅词写得好,而且是个极为痴情的人。因为所爱之人离世,郁郁寡欢,以致一病不起,英年早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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