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老鸦与桃花(2/2)
是‘山中薇尚郁’——这首诗怎么样?”“挺好的——什么意思?”
高陆文神色有些阴翳,有些不耐地说道:“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彩彻不爽:“那你就写我能看懂的呀!”
高陆文冷笑:“你能看懂么?只是认得罢?!”
彩彻无语:她本来没什么文化,只是为了唱曲认了些字。在高陆文来之前,从来没有人向她解释过“山有木兮木有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告诉她“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的原因;高陆文不一样,他会很耐心地告诉她什么字是什么意思,会告诉她“所思在远道”的故事……
高陆文是很好的人,彩彻如是认为。彼时,高陆文在长安生活了三年。
如果彩彻有一个不错甚至普通的出身的话,她会比现在好不知多少倍:彩彻长得漂亮,唱的歌很好听,弹得一手琵琶更是天籁!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像她这样的歌姬,不同于出卖**的那种烟花女子,她是靠手艺吃饭的,对她青睐有加的人只多不少——金朗出现了。
金朗的叔父是人口称赞的好官,金朗天资聪颖,会左右逢源,如此,变成了“金家之宝树”。可温室里长大的花儿有理想有动力是极好的,然而在高陆文这棵风里来雨里去的大树,总少了些内涵。
金朗潇洒地将钱往醉香苑老板面前一甩:“这个女人,我要了!”
彩彻不讨厌金朗,不是因为金朗是高富帅,因为金朗真正喜欢她罢了。喜欢她的,她没法讨厌。可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
你放过我罢,我配不上你。
我要是不放过你呢?
你要非逼我嫁你,那我只能嫁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
彩彻恐怕会辜负金朗大人。
文人的尴尬在于非要在意精神方面的登对,哪怕将爱演变成恨。
金朗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得这么深——爱用的毫无节制,终究变态了。
她爱什么,他就要毁掉什么!
金朗第一次科考就中举,不肖一年便成为了礼部的人,要说没使什么手段谁也不信,可不信又怎样呢?落榜的一如既往可怜,没有资格说话,索性闭嘴罢!
高陆文渐渐在长安文坛闯出了名气:一面刀剑劈奸佞,一面孟浪绘花柳。可是文笔好的,终究不能被埋没。按理说但凭着这名气也该上榜,可是每一年考试都像石沉大海般,不起一点波浪。
彩彻明白,高陆文更明白。
没有说出口的毒在心里生根发芽,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不愿听她的叹声。
“彩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若是再这样,我走便是!”
文人的高明之处就体现在如何把肮脏的东西变得理所当然——同病相怜的可悲也可以冠以爱情。
每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一定有这样一种感觉:一个人常对你无条件的好,有一天那个人不对你好甚至对你不够好了,你就会怨恨她。
高陆文理所当然地将这种病态的依赖当成了彩彻亏欠他的。他告诉自己,他并没有逼彩彻向高陆文妥协,一切都是彩彻的愧疚。
可是后来就连愧怍也变成了亏欠。
我高陆文是穷,可你彩彻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卖笑的歌女罢了,欺骗我有意思么?
你跟谁不好,偏要跟那个礼部侍郎!你又有什么资格羞辱我?!
因为你一个歌女,我十三年来沦落在这样下作的地方,十三年来不得伯乐,十三年来丢失尊严!你这样的虚伪,让我作呕!!
……
她笑了笑,纵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有看见的人说,彩彻跳楼的那一刹,三两只老鸦口衔桃花扑腾而过。
劫,在落地的那一刻应声而解。
浮世嚣嚣,一阵凉风拂过长安城的檐角,惊起铜铃一阵哀鸣: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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