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皮皮船 第一章 水困(1/2)
重华和大船上的人挥手告别,直到天色将晚,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此时的他,又是孤身一人,困在岛上,但是和当初孑然一身时的心情不可同日而语,也许很快大东风起,将他吹到再生地,他一落地,便可呼喊石干,商量怎么去迎接族人。
他睡眠本少,此刻更无法入睡,看看陆地方向,已根本不能确定当年海岸线的位置,想想也是自然,内陆深处都无人迹,任你再繁华的沿海文明更早为大海摧毁吞噬,就算自己能变成一头海豚,恐怕也难找到当年的一砖一瓦了。
他在石头上躺下身来,天空一无遮挡,墨透的背景下,繁星闪耀,百无聊赖之下,开始逐一认找银河、北斗、牛郎、织女…。
再说明大船进入内河,转而平稳,天气也凉爽下来,族人身心稍稍平静,他们又听说族长体恤大家,不让恐怖的大东风将大船连同大家一起吹向空中,恨色怨言消减了许多。
因为原先沿海一带都已并入大海,到处是水,分不清大河先前的位置,石干全凭记忆指挥大船缓缓西行,至晚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停靠位置,虽然如此,已比海上航行不知好了多少倍,族人既然身心俱安,难得睡了安稳觉。
福旭和伏桀醒来,上得船头,眼见石干如标杆一样站立,不稍一动,不禁好奇。福旭下去拿了竹筒上来,伏桀接过上前道:“前辈请用水。”
见石干不理,也不以为无趣,又笑嘻嘻的拉过一张矮凳几,走到石干旁边:“前辈累了,请坐。”
见石干还是不理,便上前拉扯,石干分毫不动。他这才收起笑脸,又推又搡,忙了半天,待走到石干背后欲行狠招时,被石干轻轻一靠,便蹬蹬蹬收不住脚,咣当撞在操作舱上。
几个青年早在一边观看,见了哈哈大笑,福先生闻声赶到,知道伏桀在胡闹,忙厉声喝退,又上前和石干赔不是,石干只是不理。
天既已亮,晨曦之中,外面的汪洋透露出一种柔和之美,早起的人或隔窗而望,或干脆步出舱外观看风景,没有了大海的颠跛,前面海上晕船严重的人舒服了许多,轻者突然好了,族人心情放松,三三二二聚众而谈,以为既已离海往内陆方向,不久将到新住地,受此一难也值得了。
有人问船头所立之人来历?有人问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多久方到?
孔定正在操作舱里教福海等驾船,得空回头道:“这个地方以前全是陆地,现在被大海抹平了,船头所立之人是一位经历了无数世的老前辈,也是我们的恩人,你们要尊重他,不要存轻视之心。”
大船时快时慢,均按石干指挥而行,他也不困泛,福先生和孔定几次三番上前劝他休息一下,他只是不理,其实心中思虑极是紧张,因为原先的地形都被大水覆盖了,举目所至,殊无区别,也就是他凭借头脑中的记忆,及间或出现的大山进行判断,大致得出位置方向,所以丝毫不敢松懈,怕偏离方向或者撞上水下的小山包什么的。
这样一来,船速慢了许多,不数天后,族人新鲜感已过,觉得无味又无望,天天看着无边际的水,不知何时是头,去问福先生和孔定,也是不知,族人心情又开始闷躁起来。
连日虽是晴天,但太阳薄弱无力,一点都不暖和,整个天空便和水面一样,让人心虚。数百人聚在一起,船体虽大,仍是时时碰头碰脚,大受拘束,只能要么蒙头而睡,要么闷声而坐,要么面面相觑,越来越无聊,还不如刚出海时,给晕得死去活来,自无空闲之意,现在倒好,如落在海里的耗子看不到希望,只不过有船坐而已。
又过几天,族人的脾气越发急躁,天天有争吵之事,上舱下舱里舱外舱全不得安宁,有人因走动少,脚上的老皮松了,一掀一大块;有人腿股上生了褥疮,奇痒无比,大众苦恼加深,渐渐的也不把族长放在眼里,只是咒骂,后来索性围上来,称要么还回老家,要么上岸,反正船是不坐的了。
福先生痛恨族人的内心浮躁,开始还加以训斥,等发现犯了众怒,不好都惹上,只得说:“要上岸也得有合适的地方才行,你们都看到了,二边都是沼泽泥泞,总得有大片陆地才行。”说罢看看石干,他其实也是心中无底,问石干,石干又不答。
族人又憎恨石干,肆意咒骂,福旭更怂恿一些孩子向石干身上扔一些脏污物,还好被福先生、孔定和福海等看死拦住。
看看捱过二天,福先生忙了一夜,天亮准备下舱休息时,被一帮闲得发疯的族人围住,众人七嘴八舌,口沫横飞:“我们什么时候才得到岸,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水上?”
“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族人弃了家业,遭受此罪?”
“你为什么护着那个老怪物,我们去砸烂了他!”
“你不配当族长!”
福先生百口莫辩,福嫂在旁边声嘶力竭的劝阻,正狼狈处,只听得舱后一声大吼:“住口!”
众人看时,原来是东山的福二爷,此老年纪虽大,但腰板硬朗,声如洪钟,他威严的扫视在场诸人,厉声责问:“你们怎么跟族长说话?当初族长和你们明说了路途艰难遥远,你们自己求族长带你们出来,又没有强逼你们,不是也有人好好的在家呆着吗!现在才过去多久就不耐烦了,这还有吃有喝,不愁风吹日晒!你们没看到族长没日没夜守在船头,担着一族的心思?还这样闹,全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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