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意(1/2)

程曦闻声，“霍”地坐直身子回头望去。

就见容潜一身玄青站在船头负手而立，正望着她低笑。裴霖坐在船尾处摇着桨，一脸的怨念瞧着活像第二个念心。

程曦面上绽出大大的灿烂笑容。

她一下站起身朝容潜靠近两步，小船左右摇晃起来。

程曦不由随着小船摇摆而左右歪倒，慌忙张开手臂寻找平衡，嘴里“哎呀呀”地轻呼，冒失毛躁的模样与花宴上的端庄娴静截然不同。

容潜伸手托住她肘弯处，轻笑：

“……小心些。”

程曦借着他的扶持站稳身子，继而仰起脸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呢！既然会来，怎得也不早些告诉我一声儿？”说着瞪了他一眼，眼中却仍满是笑意，“……害我烦恼了好几日！”

容潜只觉心上仿佛有片羽毛在轻轻地刷。

他收回手，看着她缓声解释道：

“前几日有事离京了，直到今日才回，故而没来得及回你信。”

程曦满肚子连半丝气都生不出来。

但她偏朝他皱了皱鼻子，笑嘻嘻道：

“那你还说什么有事便让人找你！我若当真有急事，等你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哼了哼，侧过脸睨他。

眼波盈盈流转，唇角微翘弯起，似嗔又似喜。

容潜目光落下，有些移不开。

“是我疏忽，”他低下声道，“……下次不会了。”

程曦便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坐在船尾的裴霖心中下着鹅毛般的六月雪。

若非那晚偶遇程小姐，世子爷早就该按计划离京去办事，也不至于待到程小姐打道回府后，世子爷才急急出京去。

——可谁想到她程大小姐一高兴，第二日就让人送了信来！

送信的护卫不知容潜身在何处，只能日日往承恩侯府外候着，总算今日等到了容潜回来。

赏花宴的请帖容潜是一早收到的，却看也没看便丢在一旁不予理会。但今日他在府外让护卫拦下，听说这是程曦第二日便让人送来的信，先就认定她必然有急事。

再加上这赏花宴是个什么情形，容潜也是略有耳闻的。

他甚至没有回府换一身衣衫，便直接上马带着裴霖朝临安公主府来。

裴霖不由为容潜叫屈——世子爷赶了两天路，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为着程小姐一封信跑来这劳什子的花宴。

便是这样，世子爷还小意同程小姐陪不是。若世子爷今日没有凑巧赶回来，错过了这场花宴，下次碰见程小姐还不定要怎么哄她呢！

裴霖很是哀怨……他杀伐果决的世子爷，在程小姐地方实在是太没脾气了。

但这一切程曦却毫不知情。

她兴致勃勃地同容潜讲着今日生的事，从程时得罪淳明开始，讲到章泽等人心怀叵测，又讲到几家派系的圈子，甚至还把从女孩们地方听来的八卦也说了一通。

念心与裴霖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程曦细细碎碎扯了一大通究竟要说什么。

容潜却始终面带笑意，极有耐心地听着，仿佛程曦在同他说什么紧要的大事。

“……早知你今日会来，我就不强拉着四哥陪我了，还凭白惹了淳明公主！”程曦嘀嘀咕咕的念叨，却忽然一怔，看着容潜狐疑道，“是了，淳明公主为何会认得你？”

容潜闻言一默，面上笑意淡了淡，道：

“回京后，入宫面见皇后时曾遇见过一回。”

程曦愣了愣，心下不由满腹疑问。

若说承恩侯府二老爷的那个宝贝儿子在外多年后回京，蒙苏皇后召见入宫相见，还比较能理解。

但容潜并无官身，且又与承恩侯夫人及她那些子女多年不睦……按着京中传出的流言来看，苏皇后对容潜视若无睹才该是合理的态度，却为何会招他入宫？

程曦并不认为苏皇后是个敦良宽和、母仪天下的人。

但她见容潜神色疏淡、不欲多言的样子，深知苏家水深且混，里头拐来拐去的门道外人无从得知。

她便笑着转移话题：

“……再过四日便是乞巧节，届时相国寺会在大殿广场晒经，你会去瞧热闹吗？”

虽是询问，但一双眼却巴巴地望着他。

容潜微一犹豫，点头道：

“嗯，会去。”

裴霖忍不住扶额。

他就知道……

程曦却笑得见眉不见眼，开开心心道：

“好罢，那我便也去瞧瞧！”

容潜眼中不由露出笑意。

他看着程曦道：

“你出来太久不合适，还是早些回去以免落人口舌。”

坐船出来的人不少，虽说荷风园极大，各处水道又错综隐蔽，但万一撞见了人还是容易传出话来。

程曦点头应下，容潜又看了念心一眼，问道：

“……能回得去吗？”

念心闻言差点跳起来，指着裴霖瞪眼道：

“您也忒瞧不起人！不信让裴霖与我比试一番，他还不见得有我手熟呢！”

全然忘了先前自己还纠结着自己大丫鬟身份摇桨的事。

裴霖不由一脸嫌弃……谁想和她比划船啊！

程曦便摆摆手，冲容潜笑道：

“放心罢！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说着一顿，又叮嘱道，“你别忘了乞巧那日去看晒经啊！”

容潜黑眸流光溢彩，定定看着她笑。

程曦没由来心下一跳，不由拿扇子猛扇两下，暗忖这天也不知何时能凉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