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常锋,旗倒”(1/2)
红日边陲落,沙场几人活。
也许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料到,东离王的麾下竟有如此一支铁骑,当这浩浩荡荡的黑云翻滚着涌入战场,风云突变。胜利的天平毫无悬念地倾斜,即使叶老将军深谋远虑,仅凭身后的两万轻骑,也不由地心中泛起一丝荒凉,这大半生的征战,却也免不了落得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座下陪伴多年,饱经沙场的老马似是感到主人的不宁,抬起脑袋,安抚般蹭着老将军的手,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情,是依恋,也是不舍。
老将军仰头望天,并州的天,昏黄,黯然神伤,夜幕将临,这修罗场上,烈烈东风刮起,像是那埋骨于此的数万英灵生前最后咆哮的战歌。
“大帅,叛军早有防备,此间事不可为,末将左倾,愿为殿后,护元帅突围。此战可败,但我大楚元帅在,常锋军亦在,便是我等皆断魂在此,待您复率我常锋男儿,大军压境,便是这些个叛军覆灭之时。”
常锋军旗下,窜出一骑乌骓,一个四十几许,脸若黄蜡的将军手持一柄长戟,对着身前的老将军拱手道。叶九州缓缓低下了头,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复又回首,看那飘扬的常锋军旗,旗下,是两万昂首挺胸,悍不畏死的常锋铁骑。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嗓音,却穿透整个军阵。
“我叶九州自十五岁时领军,大小数百战,平北漠,征西夷,战南蛮,斗东倭,未尝大败,虽无传世之战功,却也可称为一代良将,此番东镜八州之乱,得圣上所命,尽人臣之事。仅一月便已收复两州之地,眼看并州将下,贼寇亦有溃败之势,故本将鲁莽而追,以致走到如此地步。辜负圣上所托,难为苍生讨贼,虽百死,罪难赎。本将已再无颜面见圣上,愿埋骨于此,与诸位将军,来世再做兄弟,只盼把酒言欢,人间再无战事。大楚常锋,破军无痕!”这是为帅者的自责,亦是绝境中猛虎的咆哮。
左倾拱立的双手却再也放不下去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他的眼里,有悔,有恨,有不平,有不忿,有疑惑,有伤神,更多的,是信仰。恨这老天不公,多少义士仁人最终难得善终;悔于几身,虽为破虏先锋,却未能斩尽贼兵,以致主帅陷入包围;不忿这苍茫世道,为何圣上明治,文臣善谋,将人忠勇,却还免不了战火熊熊,生灵涂炭;疑惑这蹊跷战局,元帅轻骑夜袭,舍弃辎重,这常锋军中,校尉以下的将士都不曾知晓,叛军是如何得知,因而布下这天罗地网。纵然如此,这两万常锋,也会如同元帅手中的长枪,心之所向,勇往无前。
“大楚常锋,破军无痕!”左倾的怒吼,声嘶力竭,气冲山河。
“大楚常锋,破军无痕!”是叶九州的八百亲卫,八百条大汉,声贯九霄,荡气回肠。
“大楚常锋,破军无痕!”两万常锋男儿,置生死于无物,昂首挺胸,步履铿锵,奔赴灭亡。
“杀!”
“杀啊!”
像黑海中翻腾的浪花,像大河中飘摇的小舟,在数倍于己的重骑兵前,任凭常锋军如何骁勇善战,也如同没了爪牙的狮虎,无从下手,而当十万全副武装的北冥铁骑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仿佛世界末日。
撕裂,分割,拉扯,磨灭……
当一个又一个兄弟坠下马,当一波又一波敌骑冲杀来,常锋军旗下的战士,逐渐稀疏。
然而素有天下第一军之称的大楚常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算手中长枪断裂,大刀卷刃,仍有一嘴钢牙,还有这满腔的热血,用牙咬,用手抓,砍马腿,劈马腹。生拉硬拽,将一个个贼兵从马上扯下,剁为烂泥。死有何惧,死又如何,带着常锋之魂,黄泉路上,一路相随相伴……
銮金枪下,阎王难查。
身为大楚元帅,叶九州的武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绝世无双,即使年过半百,但两月前观星阁一年一评的浮生天人榜上,仍然能够位列十一,在这榜上的人物,无一不是站在这苍茫人间武道的巅峰,而大楚全军元帅,九州王,叶九州。
一柄銮金枪,可战无双敌,大楚常锋在,九州天下平。浮生天人榜,第十一位,金枪王,大楚,叶九州。
纵使英雄神武如此,也不免落入油尽灯枯的境地,面对那无穷无尽的人海,叶九州的心就像那将沉的红日,坠入谷底。身后的常锋军旗,已然摇摇欲坠,血战的旗手们,殊死护卫着心中信仰,即使身被数刀,即使血肉模糊,心不死,人不倒,是铜墙铁壁,是亘古长城,军旗不倒,人心不散,常锋不胜,大楚难平。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万血杀黑鹰,大楚皇室供养的最精锐的陷阵军之一,大陆最强的骑射军——血杀黑鹰,由东离王组建以抗击北漠和东倭,虽然仅有两万之数,却为大楚立下赫赫战功,东部的民生安泰,全仰赖血杀黑鹰的浴血,而如今东离王造反,这支军队已经完全被东离王掌控,也正是得靠这支精兵,再加东部川流之繁杂地势,以致常锋久攻不下,逼迫着叶九州做出长途奔袭之下策。
“袭!”
万千良驹,载着洪流般的黑甲军阵,咆哮奔袭。
“咻——咻——”
如林箭雨,挥洒而下,强弓配神射,血色黑鹰,大楚骑射无双。
“啊——呃——”
常锋中军,旗手们惨叫不绝,而手中的军旗不倒,如石化的塑像。
第三次的回环骑射,当最后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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