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三章 一弦一瑟思华年(2/3)
吴教授总在晚上八点来钟练习《二泉映月》,弄得叶江川天天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心情不好的人不适合欣赏二胡曲目。看到叶江川为难的表情,宋司南笑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强人所难了,摆摆手说,改天咱们去挑架钢琴搬回家,叶江川自然不会反对。之后好一段时间无话,两个人就那么枯坐着。
在大段寂静之后,宋司南忽然轻轻说了一句,我不走了。
叶江川错愕地转过脸去看她,她脸上的笑容告诉他,自己没有听错,他也笑起来,无需多言,他知道这个女人说话是算数的。
当时已经是八十年代中期了,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已经开始有了零零星星的音乐团体,“发烧友”这个名词开始在大街小巷蔓延。北京作为新锐音乐的发源地,越来越多的自组乐队在街头或是酒吧演出,当时的年轻人对这种火爆刺激,直抒胸臆的艺术形式趋之若鹜,含蓄了几千年的东方急于倾诉。
然而京城并不是乐器的集散地,那些音乐人的心爱宝贝也不是从大大小小的胡同里淘换的,而是来自附近另一个大城市,一个默默拱卫京师要地数百年的滨海要津,后世的它渐渐看不出当年的风云际会,奢华排场,人们一提到“海派文化”就会联想到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却不知道曾经有另一个北方城市与他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当时的津城还残留着些许旧日的气象,作为北方最大的天然良港,它一直不停歇地新陈代谢,是对外贸易的重镇,这多少有些像千百年来九河下稍川流不息地漕运码头,鱼龙混杂,也是大名鼎鼎的漕帮最重要的势力范围之一。如今的津城,撤去了波诡云谲的张力,只留下表面的嘈杂,但不可否认这依旧是关内最具江湖气息的大城市。宋司南并没怎么去过天津,但是在江湖打滚了多年,自然而然地喜欢这种气息,这让叶江川很难理解。
她找的是一家商贸琴行,并不是后来雨后春笋般林立的个体商铺,而是国有大型外贸企业细分类下的一个窗口,品种相对齐全,信誉也比较有保障。她并不是心疼钱,从国外直接购买钢琴这样的大件,先不说本身价格和运费,光是报关清关就要耗时数月之久,手续极为繁杂,这才打消了念头。
其实她自己不大懂得如何挑选,叶江川倒是头头是道,他当年给文化宫的钢琴教室当过调音师,报酬就是他可以在授课结束以后,自由使用那里的琴。
老板把他们领到后面的库房,几架存货都蒙着白色的罩布,上面已经有一层灰尘了,大概是这年头来买钢琴的人不多。在这个普通人工资每月只有几十元的年代,价值上万的钢琴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一一揭开布罩,宋司南看出有的琴是二手货,琴身有明显的磨损痕迹,琴键也有些变黄了,老板倒是直言不讳,一一为他们介绍,态度倒还诚恳,他直言不讳地对这对大主顾说,钢琴这玩意儿,新的未必比旧的好。宋司南和叶江川也认同这种看法。
叶江川提出来想试试音,老板挺利索地让伙计给他搬了个琴凳来,叶江川问她弹哪首,她说随便,本来也所知有限,还不如让他自己看着办。
叶江川先是弹了一段《胡桃夹子》舞会那一段,极具跳跃性,测试不同调门高低音的切换,又弹了一曲《仲夏夜之梦》来测试音准性,然后起身摇摇头,显然是不满意。
宋司南无所谓,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哪怕把这里的琴全试一遍,她也当免费听曲子了,老板也很配合,甚至非常爽快地递给他一把调音锤,直言看出来他是行家,琴弹久了,自然会有些音不准,还大方地表示如果他给调准了音,在原价的基础上直降五百块。叶江川也乐了,他倒不是为了那五百块钱,只是觉得老板说话很有意思,他以前几乎没有接触过这类人。
宋司南忽然想起来,自己对钢琴结构性能是个外行,可对牌子不陌生,于是走到叶江川跟前,问他是不是心里有想找的牌子。叶江川倒也没客气,想了想当着老板的面问有没有bosendorfer的没有,立式三角都可。老板听了以后,脸上显现出一种客人来了普通饭馆,张口就点满汉全席的表情,连宋司南也忍不住笑了,心说真敢问啊。那个牌子是钢琴界的劳斯莱斯,原产地是奥地利,价格和他的名气一样高,最重要的是根本找不到代理商,别管几级都没有。
其实叶江川也知道希望渺茫,问一句也没什么损失,被宋司南小声提醒要本着务实一些的态度以后,他就随便提了几个二线品牌,像是ble(英国),越提越没有底气。谁知道老板听了以后那几个名字以后,仿佛被雷击中一样,一溜烟跑回门市部,查了厚厚的进货单子,又不知给谁打了好几个电话之后,非常高兴地跟他们说,haessler (德国)有的,上周刚到货,还存在天津港附近的仓库,问他们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两个人本来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是老板的积极推荐让他们两个不好推辞,于是就这样,他们坐着老板运货的卡车,一起来到位于塘沽(当时还没有滨海新区的概念)的天津港,高速公路两旁跟荒山野地差不多,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在一尺多的杂草中走了五百多米,才见到原先是罐头生产厂家的仓库,现在化整为零分租给这些外贸经营商。
果然是刚到货的,那钢琴底下还垫着排条板,上面的木箱似乎刚打开,扔在一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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