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黑暗的日出(1/2)

楚昭华已经是同时被正道和恒罗教追杀榜上的、古往今来第一人，此去南诏路途遥远，多生事端弄不好连命都会丢掉，有些难听的话她只当做没听到，反正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少一根头发。

“刚才我一直觉得这位姑娘有点面善仔细一看”

楚昭华心中突得一跳，老天想必十分恨她，她才刚动了些歪脑筋欺负祁流风，马上就让她碰到认出她的人，现在离南诏还远，就已经波折再起了。她压低声音道：“现在我们立刻冲过去，他们人虽多，却还没有防备，一定逃得掉。”

“要逃的人是你，我既非师门弃徒，也非人人喊打的狡诈叛徒，何必要跑”祁流风慢条斯理道，“不如我们在下一个村子见吧，但愿你还能有命活着。”

“这不是崇玄的弃徒楚昭华吗”果然，这群人中除了林衍之，还有人能认出她来。

“她身边那个人既然跟她一起赶路，一定也是一伙的，就一起拿下了”

楚昭华驱动骡子向他们冲了过去，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那些人多半都是高门子弟，知道厉害，纷纷避让开来，她嘴里扬声道：“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何必牵连无辜的人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

她说得有多义正言辞义薄云天，跑得就有多迅捷。祁流风听了她这番话，只咬紧了牙，她这样说，谁还会信他跟楚昭华根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对方只会匀出人手来对付他这个同伙

楚昭华正巧冲到了林衍之的面前，她紧盯着那双水墨般的双眸，毫不退让，她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也不能退缩，一旦被这些人围困住，就是车轮战也能拖死她。

若是有一日，曾经令你心怀憧憬和柔软的人阻碍了你的路，你会怎么做

你还会不会满腔柔肠，宁可伤害自己却不愿去伤害对方如果后果更严重一些，你不想伤害对方，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你还会怎么做

现实教给她的只有活着，活下去才有机会，若是不能退，那就进，不管面前阻挡的人是谁。楚昭华瞳孔微微收缩，拔剑，全身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剑之中，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招失败，就是死路一条。

森冷的剑锋顺利地刺入林衍之的胸口，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剑，将他推向后面追来的人群，骡子撒开四蹄，跑得越来越疾，系在脖子上的铃铛也一连串地响，她听得厌烦，直接把铃铛摘了下来，随手一抛。

她跑了一阵，就见祁流风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却没说话，只是尽力跟上她去。她也懒得过问，只要不死就行，受一点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暂时不会追上来，嘶”

楚昭华的目光在他捂着的伤口上反复游离了好几回，从衣裳上沾着的血渍可以救可以猜到，伤口应该并不深，只是小腹到底是柔软的要害之处，只不过她当初是答应送他去南诏，只要人不死留着条命就够了，别的可不会管：“伤口痛吗”

祁流风松开手，从怀里取出金疮药止血，又自己包扎了伤口：“刚才那个是你情郎”

“哪个”她装听不懂。

“被你刺了一剑的那个。他就算不是你的对手，又不是躲不开，为什么要迎上来被刺一剑”

楚昭华瞥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到底是我多管闲事还是你多管闲事你拔剑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封了他的穴道止血，虽然伤得不算轻，可休养一阵子也就好了，不是情郎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祁流风把她之前的话全部都扔还给她，“难道是反目成仇、因爱成恨”

楚昭华沉默了片刻，其实自重生之后她对林衍之的感情已经变淡，可以说，她对任何人任何事的感情都变淡了，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心境总是与从前相异。她看着祁流风捂着伤口靠着树坐下，闭目皱眉，不知为何就问道：“你有没有看过最黑暗的日出之刻”

祁流风呵了一声：“既是日出，何来黑暗”

“可我见过，日出之刻，我被恒罗教围困在茶山镇。我看见日头出来，红彤彤的一片又很快灰暗下去。我以为这是这辈子见过的最灰暗的日出。”楚昭华摇了摇头，“结果不是的，背叛之后我又被押回师门，废了武功，锁在思过崖上，思过崖背阴，连日出都看不到。”

曾在重生之前，她思考最多的便是，会不会有人来帮她一把。然而她等到最后都没有等到。她在普渡庵的第一年便生出了第一根白发，她早已放弃了傲骨、尊严和自持，她学到了这世上永远不可期待某个人，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重生之后，她没有寄托一丝期望在交情最好的林衍之身上，因为她了解他正直到几近迂腐的为人，明明知道，却还要去尝试，最后失望乃至绝望，岂不是自寻烦恼她也不会觉得姬慕云会帮她一把，他看似fēng_liú多情，其实最为无心无情，他甚至会看见世间常人尝遍苦楚心酸，而产生一种隐秘的喜悦。她甚至还忖度前世萧叶的孩子是姬慕云的，他挂在嘴上的感情在得到之后就变得一文不值，转头就可弃之如履。而李毓向来不在意仁义正邪，对她也并无厌恶，出手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她并无用处，至少她还有容貌，既然李毓会容忍南诏的宁南郡主背着他私通他人，可能也会因为喜爱她的容貌而帮她那一回。她最后赌对了。

“反复之人最不可信，既然你肯背弃师门一回，就会背叛第二次，第三次。”祁流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