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恩仇(2/2)
,我似是倒在谁人怀中,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又似坠落云中,有滚烫雨滴滴在脸上,却仍觉疼痛,浑浑噩噩间,仿佛又听见那些喊杀声、惨叫声……又似是有谁在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从小就怕疼,摔个跤也要别人揉膝盖,现在是不是疼得受不了?……”
“……可我又能许你什么,又能给你什么……”
这声音酷似阿原,但阿原决不会有这般心痛无奈的语气,大约是我绝望濒死时的幻觉。
*****
意识渐渐恢复,身体仍僵硬的很,我试着动了动手指,终于清醒过来。
嘴里苦苦的,药汁的味道。
我费力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竹篱屋顶。
耳听得有人大叫:“醒了!她醒了!快告诉娘亲去!”接着一阵“咚咚”脚步出了屋。
——似是顾小七和小八。
顾家嫂子疾步走来,眼睛红红,眼圈黑黑,见我醒转,她哽咽道:“总算醒了……你两天没睁眼了……娘娘在天之灵庇佑!”
她忙不迭地端来热水给我喂下。
原来宫破那晚是阿原赶到,救出我来,一路潜行将我带回了归云山。
我躺在从前的床上,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极力忍住不去猜测此时雍国的情形:少曦、容烨,还有枳儿……
顾家嫂子每日按时给我饭食、替我伤口换药,说些劝我宽心的话,我除了勉强打起精神简单和她说些锦良姑姑的事,便是陷入恍惚,思虑重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她见状,只是叹气,不再多说,也不让寨子里其他人来探视。
我白日里枯坐院中,晚间入睡总是噩梦连连。
一直未见到阿原,想起那天他从乱军中救我回来,不知是否受伤。顾家嫂子便宽慰我说阿原无事,只受了皮外伤,每日在山里替我采药。
一日夜中,噩梦惊醒间隙,听到外屋似是顾家嫂子与阿原在说话:
“……公主自小不在雍宫之中,不曾享受他们的富贵,如今却被他们拖累受苦,你师父若还在世,定会将她留在这里。你有空多来劝解她,让她放下雍宫里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想留住她么?”顾家嫂子说。
“……她亲眼目睹亲友被杀、雍宫被毁,我深知这国仇家恨,岂是几句旁人的劝解就能放下的?她要走的路谁也改变不了。”——阿原冷静的声音。
顾家嫂子试探问道:“那,若她要走,你能否陪她同去?她孤身一人,出得山去,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些久远旧事,与你和她都没有关系,还是放下吧……我知道你心里是很在意她的……”
我屏住呼吸,期待着阿原的回答。
阿原沉默片刻,终是说道:“归云山中人不涉山外政事,我帮不了她。”
我的心像被秤砣被丢入水中,一沉到底。
缓过劲来,安慰自己,我虽是归云山旧人,却已是雍国公主,阿原出山去救我性命已是坏了归云山不涉政事的规矩,其他的事他确实不能再帮我了。
我要走的路我逃不开,不管有多舍不得离开,唯有鼓起勇气独自出发。
我裹紧被子,努力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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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处伤口虽深,所幸未伤及筋骨,渐渐长好。数数日子,已是二十八天过去。
这日夜间,寨中人家逐渐歇下。我安静走出院子,绕着寨子栅栏漫步。一堆堆高高的草垛,幼时我常和顾小七顾小八在这里躲迷藏;小训练场旁的石凳,从前我在义父教习阿原时在这里打瞌睡;栅栏边的丛丛枫叶红若云霞,从前我与顾小七爱各种胡乱打赌,有一次便是赌谁能用枫叶在义父脸上贴个金鱼图案,当然是得趁他睡着……
想到此忍不住自己低头失笑,心道:好了,又看了一遍,这个地方从此都印在心里了,哪怕以后再见不到,也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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