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有隙(2/2)
牛在大梁是不可或缺之物,今上明文规定,无论何人不能私自宰杀,违者服一年苦役。虽说从前在敦煌,与突厥接壤,有大量牛肉流入,可此时他们是在长安,纵然勋贵之家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取得,可肃王府的庖厨,却是不可能随时备着。他安静片刻,随即道:“阿云,这样,你要是真想吃,这有何难?我让人去备了来,只是,怕要到晚间才行,我们先用些别的吧。”
说完,她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似笑非笑,里面还透露着一丝微渺的冷意,他也看出来了,她是故意要刁难自己。
他掩下想要盘问她的心情,回头朝候着的侍女道:“去把案上的东西都换了。”两个侍女应了,屈身退下。
赵豫戈见她还不拿正眼看自己,叹了一声,女子性情,当真是阴晴莫测。
他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几册小札,拿出一本翻开看了几眼,只见上面写着簪花小楷,字体工整圆润,极是美观,他赞了一句,忽而瞥见右下角点了一团墨迹,想来这抄的佛经是毁了。
徐云期见他翻开她抄的佛经看,还是抄的不好的那一本,伸手过去要拿,他却举的高高的,眼带笑意望着她,不愿给。
她没心思和他玩闹,只好道:“这本抄的不好,后面走神了,墨水污了一团,不看也罢。我真是没用,抄这一本佛经都抄不好,现在三天两头病在床上,什么事都不能做,和一个废人有何异?”
语气淡淡,脸上轻轻的笑着,却带着锥心的颓败。
徐云期此刻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只是把她当成玩物一般豢养,瞒着她的事,应该还有许多,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告诉她,哪怕她是这府里的夫人。
赵豫戈听她这么说,一惊,连忙合上书册,放回书案上,道:“你胡思乱想什么?这本经书抄的极好,再说了,你人在府里,有何事要给你做,左不过是你闲不住。这些东西,你一概不要多碰,夜里挑灯抄的就是这个?白天看一会就好,夜以继日,眼睛都要废了。”
说完,她不语,还是这么静悄悄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他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夹杂着一种无力和心疼,看着她一张消瘦的脸,两颊都有些微微陷下去,想到她如今的身体,不能和寻常女子一样生儿育女,不能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说到底还是他害的。
他内心深处,裹着一种自私的恐惧,只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让她知道,能瞒一天是一天。
徐云期笑笑,道:“过两月不是王爷的生辰吗,我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只好抄一本佛经,也算是给长辈祈福,至于多出来的这本,我想着反正是抄了,不如就给王妃也送一本,起码面上能过去。”
成婚以来,因为赵豫戈本就与肃王夫妇不亲近,他们与肃王夫妇虽说同住一宅,除了节日见上一面,或是范氏送些稀奇物品前来之外,平日里交集甚少。
听说肃王旧疾有加重的趋势,本来打算大办的生辰宴也作罢了,她作为儿妇,怎好随意拿东西搪塞过去。
赵豫戈听到她居然是为此抄的经书,眉头一拧,唇角平直,抿成一条线,道:“收起来吧,不要抄了。”
她要你的命,你还给她抄经祈福?
天底下还有比他的阿云更傻更可怜的女子吗?
她抬头,没想到他动了怒,开口还欲说什么,见他目光沉沉,不容置疑,她忽然住口了,只道:“好,待会儿我让东菱拿去扔了。”
赵豫戈见她转过头去背对着自己,心中一叹,扳过她的肩道:“我不过是让你别抄了,扔了作何?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心甚是感激,只是我和父王他们,已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了的。”
今生今世,怕都是不能了,中间隔着的,是他名义上已经死去的母亲,如今,还有他最爱的女子,他们动了这两样,便足以让他一想到,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阿云,我打算过几日,就搬到将军府去。”
徐云期垂着头,光滑洁白的额际上落着几缕碎发,她眼睫轻颤,道:“随夫君你决定吧,我都无不可。”
既然他都已经决定好了,还告诉她做什么?
他连几本经书都不让她抄,还背着她将人给抓了,让她日夜担忧,找那名舞伎到发了疯,怕得之不易的线索断了,恨不得派人将长安搜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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