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想做个小尼姑吗(1/4)
时代背景——
20世纪80年代,中国刚刚恢复的□□规定:公民有宗教信仰的自由。释迦牟尼、孔孟、老庄重新露面,儒释道复出,虽不像西方哲学大气磅礴地涌入中国引人注目,但依然使部分中国人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
走过了很多弯路,亲口尝过了许多酸涩的苦果,我才在心中默默地假设──如果中学时代能早些懂得人生真谛,如果能读到一本使我知晓一切人生哲理的书,我或许能避开那些必须步步实践的泥泞的逆旅。
但假设毕竟是假设,我不愿盲从,喜欢自己探索真理并形成主见的个性,决定了我要领略人性的卑微和尊贵,接受人类的愚蠢和智慧,懂得生活的平凡和伟大,我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式,就是在那条通往透彻的人生道路上亲自走上一遍。
当我走在那条通往本市一座尼姑庵的羊肠小路上时,我知道自己已经启程了──终于迈开了探索一个病人理想人生的第一步!
我至始至终都不得不承认,我是个不能接受平凡和庸俗事物的人,我喜欢新颖奇特和不凡的一切。我常常幻想着去另辟蹊径,去标新立异,去创造奇迹,不愿遵循通常人的思想和途径。当我不得不成为一个病人的时侯,这一天性,自然而然地号召我去走上一条与一般病人不同的生活道路。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有什么不同呢?不就是去尼姑庵拜佛做尼姑吗?
我常常在哈哈镜前照自己,自己在自己眼里总是特别长,或特别宽胖,那无法发挥的潜能总是在我体内蠢蠢欲动,让我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藏着三头六臂哪咤那样的通天神功呢?
我抱着自己幻想的美好希望,兴冲冲地向尼姑庵奔去,似乎只要找到那座尼姑庵,我现在所有的愁苦病痛,都立刻会变成一个吉祥而欣慰的微笑。
一路上我感到青春的力量和青春的自信,在自己周身的血液、神经、肌肉骨骼中,又蓄积充盈起来!
但是,当我终于站到那座破敝暗旧的尼姑庵前,心头出现的却是一种飘浮在梦境中的感觉。好似鲁滨逊漂流到一座荒岛前,又像是日本广岛事件的唯一幸存者,站在唯一幸存的一座残破房子前,我心里阵阵发凉,一路高昂兴奋的劲头像自行车胎跑慢气,一点一点泄气了。
这哪像书中描写的尼姑庵──古色古香的建筑,香烟缭绕的神圣氛围!
本市的这座尼姑庵座落在贫民窟的一个狭长而弯曲,像烂肠长似的巷子里,一个长方形的大院围住了七间一并排的茅草屋。院大门是两扇黑漆斑驳的陈旧木门,门前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柳树,青青细长的柳条,低低垂向地面。
我凝望着这棵饱经沧桑的老柳树,觉得它那褐色驳裂的老树皮就像一个历史老人布满粗糙皱纹的脸,那张老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流淌着这座尼姑庵无言辛酸的历史。
像中国很多事物一样,这座尼姑庵也没有逃脱中国历次政治运动的浩劫,直到一九八o年国家颁布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这座奄奄一息的尼姑庵才被注入了一点活气。庵里九位年过半百的老尼姑,那落寞呆钝的脸孔才稍微舒展了一些,腰板才敢挺直一些。
尽管这样,尼姑庵里无论春夏秋冬永远驻留的,荒蛮,萧瑟,凄凉的寒气,还是阴冷冷地往外窜。
已是五月初了,夏天的气息使盎然的春意不得不开始后撤。我推开了那扇破旧的尼姑庵大门,外面涌来的一股热浪把庵里的寒气往后逼退了一些。
庵里的几个老尼姑,看着我这个身材修长,貌似柔弱,衣衫朴素的女孩,半是羞怯半是莽撞没有任何人陪伴,冒失而坚决地踏进这座尼姑庵时,惊讶得目瞪口呆!从四九年解放以来,三十多年过去了,再没有新加入的尼姑了,更何况我这样显然很有文化素养的小姑娘。
我就是我,宛若门前那老柳树上细柔的藤条,乍一看去,那么娇弱渺小,但强韧,我认准的路,必须走到底,不撞得头破血流决不回头。
我猜想一定是,最能显示我心地憨直性情坚定的,厚嘴唇和突出的长下巴,以及闪烁着聪颖和执着光芒的黑眼睛,立刻赢得了尼姑们的好感,我一踏进院门,她们一齐热情地聚拢过来,把我围在中间。
一位叫德昌师的较年青的尼姑,快人快语地首先问我:“你为什么要当尼姑呢?”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想结婚了。听说信佛能病好,我想信佛。有人对我说信基督教也能病好,但我认为佛教是我国传统宗教而基督教是西方传入我国的,比较一下我选择了佛教。”我慢声细语地从容答道。
“你父母会同意吗?”
“他们从不干涉我,我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这女孩口齿清楚,聪明伶俐,很有见识。国家现在已在北京、杭州等地办佛学院了,培养佛教人才,你好好学佛教,将来成为佛学大师,讲法布道肯定顶呱呱!”
说这句话的人名叫智月师,大约五十来岁,有一头未老先衰的灰白头发(九位尼姑解放前曾剃度,解放后全都蓄了发)。
智月师不说话时,有一双对花花世界毫无反应的,滞重木然的眼睛,但当她说话时,你就发现那双眼睛里有一种饱经忧患又心敛神宁的奇妙神彩,这神彩吸引了我,我从内心深处也渴望早日去掉小女孩稚嫩的神态,变得安祥而成熟。我后来才知道智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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