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匮乏型文化和人格形成(2/3)

大学，有几个考上大专不愿上，准备来年再考本科，班主任看我有点自卑的样子，便鼓励我说：“池梅，我教了几十年书，像你这样从小学到高中都能保持第一名的学生并不多见，你不要自卑，虽然你的同班同学有许多都考上了名牌大学，但将来，你未必比他们差，我相信我的眼睛！”

班主任的鼓励令我感动，同时我也知道，班主任已不了解经过一场磨难和思索后的他的学生了。

我苦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说：“老师，我不再是以前的池梅了！我已不想超过谁，我讨厌竞争，讨厌嫉妒，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干自己喜欢干的事。”

就这样，生活的河流好像只是原地打了一个旋涡，便又沿着以往的河道向前奔流了。父母见我踏上了正常的轨道，朝生活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感到十分宽慰，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本人并不觉十分乐观，既抱有希望又怀有忧虑。

在那高爽的秋的季节里，当我穿着时髦得体服装，迈着款款优雅的步走进大学课堂的时侯，我的脑海中，浮现的仍是在低矮破旧的尼姑庵中，那个诚挚忧郁无助的小尼姑在佛像前顶礼膜拜的情景，那个沉默孤寂，坚忍，埋头于佛学书、哲学书、文学书中寻求人生信仰答案的女孩的身影。

我知道，我人生涉世之初那段痛苦的经历，那段孤寂的内心沉思对我性格和行为模式的形成，起了不可忽略的作用，它造成了我另一种类型的理智，使我对人生有一种模糊的奇特想法──我觉得人类的精神信仰应该是首位的和不可缺少的，没有精神信仰，眼前的世界永远是混沌和迷茫的，人就会像丧失充沛元气般枯萎和空虚。

这一思想，像一根铁钉，牢牢地钉在我脑子里，我一直无法将它拨掉，这一思想又像一把又大又重的枷锁，把我锁进了我自己砌成的囚室里。

有人说，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到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我的厄运所激起的这一浪花，是令人目眩的美丽景观呢？还是吞噬我一生幸福的凶险的漩涡，我现在已不能判断。

当第一天走进大学课堂的时侯，我却能相当清晰地判定，我不能像我的大学同学一样，在自豪，激动，庆幸和轻狂中开始并度过我的大学生涯了。

八一年，金钱意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着所有的空间，国家对大中专学生还实行统一分配制度。上了大学，便等于端上了铁饭碗，财会虽是个没有大出息的专业，但实用，毕业后，会有一份舒适的工作。

我的同班同学中，用心学习的并不多，60分万岁占绝大多数，大学生们好似踏上了初升太阳照耀下展现的一条笔直的光明大道。一扫中学时的紧张惶恐，面容呆滞，各个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整日欢声笑语，俏皮话不绝于耳。

一到下课，校园里的杉林竹园，花圃草地，水榭亭阁，如落地的燕子一般，三五成群地落满了轻松、快乐、潇洒的大学生的身影。

每当这时，我常常茕茕孑立，划地为牢，把自己封闭起来，站得远远的，默默注视着我的同班同学，不愿加入他们快乐的行列，也不愿他们侵入我的角落，打扰我的世界。

我常常自问，新生活的钟声已敲响了，你为什么还要思念那段孤独沉闷的灰色日子？为什么不能走出过去生活的阴影，自由自在地同太阳、空气、大地、人群相处，开始一个新自我呢？

我也时常希望，自己能像我的同学那样，因为自己拥有的一切而快乐，像他们那样，伸出双手去摘取生活的种种奖赏，欢呼雀跃，尽情挥洒自己的青春。

可惜！我怎么也做不到！我一直都是孤僻的，孤僻到令同学们和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程度。

记得，当第一学期结束时，班长在总结大会上说，我们班有一桩值得一提的奇怪事，他指了指我说：“这一学期，我只听见池梅说了五句话。”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我当时被羞得面红耳赤，自己也难以相信地大吃一惊──我沉默寡言竟到了这个地步吗？继而，又无可奈何地自嘲地笑了笑。

我感到我与我的同学，就像在茫茫夜海上登上两艘向不同方位行驶的客轮，虽然现在还能看到彼此甲板上的灯光，但要不了多久，就再也望不见彼此的踪迹了。

因为家在本市，骑自行车半小时便到校了，在家里我自己又独自拥有一方舒适的小天地。所以我没住校，一直走读，老师希望我能像在中学一样继续担任班干部，我也一口推辞了。我对财会毫无兴趣，只是为毕业和工作才勉强应付，课余时间，我把整个心身都扑在哲学上了，我从校图书馆借了些西方哲学书，整日在弗洛依德、萨特、胡塞尔等现代西方哲学的各大思潮中打转，希望能从中找到我崇拜的并准备终生追随的思想哲学。

那时的我，确切地说，虽有狂热的探索精神，还不具备很好的消化能力。被见仁见智的各哲学学派轰炸得晕头转向，眼花缭乱，但仍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高尔基说过：“信仰是一种伟大的情感，一种创造的力量──它经常给稚气的　　理智带来烦忧，它唤醒人们对事业进行不懈的追求。”

心灵深处对这难以企及的信仰的憧憬，点燃我强烈的求知欲，也成为我精神不断成长的源泉。我当时立誓一定要找到自己信仰的人生哲学，甚至还立誓，要添补中国信仰体系的空白点。

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