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了个大姑娘(1/2)
头顶长天幽暗,身前孤坟独立。
三只白烛,火光如豆。
李茂山将一杯酒缓缓浇在坟前。
“贤妻,娃仔被敌方俘虏,至今已失联三十一天,以他的性子,断断不会叛国投敌,凶多吉少。”
暗淡的眼神看着白烛燃底熄灭,少许的沉默后,李茂山突然嘶声大哭,涕泪横流。
好一会儿后,哭声稍歇。
“为夫曾在庙宇求佛,愿以终世慈悲之力以及死后永生化作供佛浮屠为代价,祈求我儿平安。”
“佛,不理。”
“也曾在道观拜神,且以此残身弘扬道法至最后一口气,只换我儿一朝逃脱死噩,鱼跃天涯。”
“道,不管。”
“虽然明知是急病乱投医,哎,确实是为夫的,执念了。”
天际落下深邃的蓝光,黄昏过后,还没有彻底黑下来的天空繁星密布。
坟头白色蜡烛早已燃尽,有轻风拂过,吹动李茂山黑色长袍涟漪浮动,只闻低声呢语断续传出。
“当兵打仗吃响,为国尽忠,堂堂正正的生,死。”
“我儿不悔,为父的,为他骄傲,只因为,军人的荣耀。”
“我儿李子孝,年仅十九,从军两年又七个月,于懵懂中随波逐流,在混沌中义无反顾。”
“当,战友袍泽死难,尘沙掩埋玄甲,愿他临终之际,能够了然军人这两个字的含义。”
“可惜,他那么大的个子,能吃饭能干活,说没有……就没有了……”
悲鸣抽叠之声,持续了很久。
“贤妻,你当年不管不顾撒手西去,留下一双儿女,娃仔和妹仔的养育,晴天霹雳中落在为夫头上,你可知,十年来,为夫心力交瘁力不从心?”
“不知这大地之下,是否当真有地府黄泉,也不知贤妻你是否轮回转世?”
“只待妹仔一夕安顿,为夫,便去寻你。”
“走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繁星密布的天幕下,错落的山丘,似恒久凝固的惊涛骇浪,连绵到视线的尽头。
远处,村子里数盏灯火,似天上星星落在地面。
李茂山抹去脸上泪痕绘出的五颜六色,佝偻着腰,双手插进袖筒,向村里走去。
数日间迅速花白的长发,在山风中杂乱无章的飞扬,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躲在更加宽大的黑袍里,落寞且寂寥。
正是!
孤人听风凄草上,鬓已花花也。
寥影听风宿夜中,浊眼昏合离。
孱弱听风霾阴下,虫鸟唤山鸣。
李茂山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岁数了,大概是三十八,也可能是三十七,还似乎是三十九,他依稀记得自己不到四十岁。
十年前而立之年,正值风华正茂,却不想女儿降世,妻子难产,撒手归西。
随后三年中,父母先后与世长辞。
前不久,又闻参军不到三年的儿子被敌人虏了去,想来是活不了了。
只等一朝噩耗传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好为儿子了却身后事。
漫长的十多天的等待,儿子始终是处于失联状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打击,这才在今日黄昏,过来向亡妻絮叨絮叨。
李茂山自觉,他一生始终保持着为善与人的态度,从不曾做过哪怕一丝昧良心的事情,为何会有这等苦果?
难不成,是前世的因?
不,前世的事,不可说。
总之,绝不会是前世的因。
那么,或者是祖辈的恶因?
李茂山出生的这个村子叫做李家坪,祖辈也都是老实巴交的渔人农夫,山民猎户,八辈也没有任何人走出过村子,更别说出过什么恶人了。
直到他出生,因为是独子,所以父母才省吃俭用徒步月余送他去南阳城里读书,希望他出人头地。
可惜,他不争气。
得了个秀才的名号,但是又不愿意留在城里,一夕学业完成又回到村子里,做了个教书先生。
所谓秀才,便是远近数十里地界的大小村落,听闻风声,都将孩子送了过来。
李家坪,江家坡,刘家坎,孙家洼,赵家崖,王家河……
摇头晃脑,矜矜业业的教书育人。
妻贤子孝,安安分分的娶妻生子。
似这般身世,何来祖因?
那么,难道说,这世上不仅仅是恶人欺负善人,就连天,也要折磨善人不成吗?
李茂山想不通。
远处传来一阵夜鸭凄厉的叫声。
李茂山抬头,浑浊的双眼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方圆仅有半丈的池塘,三五只漆黑的鸭子挤在塘边,两两将脖子拧成麻花状,身子尚在剧烈的哆嗦。
池塘中央,静静的浮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浸着一衫青袍,除了这一衫衣袍之外,就只有前方野草也似杂乱的黑发,证明着青袍之下还有一个人。
伴着鸭子的鼓噪,黑发青袍随水纹轻微的律动,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异常。
池塘中的这个陌生人,似乎已经变成了尸体。
李茂山来到池塘边,半点也没有迟疑,就这么跳了下去。
且不论这人是否熟悉陌生,更不想这人或生或死。
总之,李茂山就这么跳了下去,他的目的很单纯,要是这人还没死透,那就全力抢救,要是死透了,也要把人拉上岸来。
逝者已矣,遗体怎忍糟践。
阿弥这个陀佛,罪过罪过。
李茂山跳入池塘中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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