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家(1/2)

秦少游接了一个电话，他把书签插进165页。通话全程，他都没有吐出一个字，默默听着对方说完。

“你听到了吗？”手机里那头男人的声音吼道。

“嗯。”秦少游似叹气般回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琉璃繁缕问。

“我可能要回家一趟了。”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这里是爷爷的家，我要回的是爸妈的家。我，没有家。”秦少游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午后，工程车运来黄沙，囤积在石怀河旁的空地上。秦少游隐约记得，这块地上原先是个市民活动的小花园。清晨，老人在这儿晨练。傍晚，大人在这儿跳广场舞。午间，附近的幼儿园组织孩子们在这条河上划过几次船，踏过几次青。这里曾经承载着几代人的美好回忆，如今却是面目全非。

他们走进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你没必要跟我回家吧，在这里等我不好吗？”

“万一你是开溜该怎么办？”琉璃繁缕一脸不信任地牵着他的手。

秦少游领着琉璃繁缕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新能源区域。

“哟，小哥又来了。今天这带的是女朋友一起来的吗？”年轻的男性售货员跟他打招呼，接下来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说道，“你每次来都在说要送人一辆电动车，原来是给身边这位漂亮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她。是给我妹妹买的。”秦少游解释。

多年前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重现。背影宽广的男人眼含泪水，手举平衡车当着他和妹妹秦舒的面砸了个稀烂。男人是他们的父亲秦广怀，他一直以来都不同意秦舒开平衡车去上学。后来秦少游因为它打伤人的那天，他亲手把女儿攒了多年压岁钱下的心血破坏了。

不得不说，那天秦广怀的心底是为最悲痛的，他破坏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多年心血；他失去了他长年以来引以为傲优秀的儿子。

秦少游想要阻止父亲，奈何不是对手。眼巴巴看着他把自己的错归咎到无辜的平衡车身上。他默然流下泪来，陪他一起哭的是他的母亲舒春冉。她哭得最为恸人，声浪如漫天卷地的狂风，呼天喊地、悲哀肆虐。秦少游知道母亲爱哭，她常常独自深夜看着都市言情剧哭得惨绝人寰。不过，像今天哭得这么凶的，还是头一回。

秦舒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她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跟她解释，更没有人想过要安慰她。因为谁都不会把13岁的她当作是一个受害者。因为谁都不知道13岁的她心理受到了什么程度的伤害。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在后来无数的夜晚，那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梦境里出现的是，砸车的父亲，哭泣的母亲，被判刑的哥哥还有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冢中枯骨的自己。每每被这狰狞的梦境惊醒后，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当年没能流出来的泪水总会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

“最近有没有新上市的车？”秦少游问售货员。

“最近倒是有一款功能丰富的平衡车，只不过这价格嘛？”售货员认识秦少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总是来问价格，问功能，研究性价比，却从来没掏钱出来买过。

“今天我带钱了。”

售货员从一批车中间挑出一款白色平衡车。“这就是今年新款了，我们这边也是刚拿到货。”

“有什么不同吗？这看着也没啥区别。”秦少游说。

“你别看这外观区别不大，里面的文章可多了去了。先不谈最基本的快速充电和太阳能充电。”售货员从平衡车坐垫下面又拉出一层，“这是最为务实的一块设计，用的是超跑的后备箱收置顶棚的概念。”

“停停停，”秦少游知道他又要开始忽悠人了，毕竟他也不是头一次来这家店。“别讲乱七八糟的了，说重点。”

“那我简单阐述一下。这块坐垫下面还有一层储物空间，厂家配备了另一个坐垫，原设计是可以拉出来坐两个人的。不过最早期的设计有缺陷，看你是熟人我敢告诉你的。行业内幕是这车的原设计师，为了最大化的效率输出和实现轻便化，它的最大核定载重量限制在100公斤以内。这还是纸面上计算的，实际可能在90公斤左右。据我多年卖车经验来看，最多也能坐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你今天怎么说了那么多大实话？之前来都是连哄带骗的。”秦少游问道。

“不怕告诉你，这车没提成。上市3500，现在已经掉到2800了。根本卖不动。”

“2800也不算贵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其他车多少钱你会不知道。你看去年那款不过2100，除了多加了一层坐垫，没有任何地方不同。更何况这层坐垫根本不能载人。”

“那下面坐垫可以拆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空出来的空间也不大，最多，多两本书就放不了。你有那个钱，还不如花个几十块钱买的背包放得东西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去年那款2100的平衡车要划算很多。但是秦少游一听到新款和降价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看你们两个都挺瘦的，加起来也许真在100公斤左右。”售货员说。

“那你是看走眼了。她，我不知道。但我可是有140多斤的。”

“你怎么可能有140，我才130不到。”售货员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

琉璃繁缕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要不你们上称试试？”售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