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魂飞魄散(1/2)

六哥走出妇女家，发现街上有些人惊讶地看着他。六哥觉得这眼神好奇怪。人们的眼中没有了昨天他看见的伙计们的恐惧感，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有的人甚至走到他跟前来看看他长什么样，然后大大咧咧离开。有些人开始跟在他后面嘀嘀咕咕。这种感觉让六哥很不爽。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身后跟着他走的几个人，几个人也不躲闪，就那么跟他对视着。六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困兽了。再凶猛的野兽，在进攻之前都会与猎物对视，对视中会传递很多信息。当猎物的眼中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的时候，野兽都会立即发起进攻。但是猎物眼中没有畏惧的时候，野兽就会茫然了，一茫然，进攻的气势就泄了，就会放弃进攻了。六哥有野兽的本能，当他看到与他对视的人们眼中没有畏惧感的时候，自己心中立即产生了犹疑，这一犹疑，六哥自己的气势就没有了，感觉今天的天镇与昨天完全不一样了。他想到先去做点正事，回来再收拾这几个贱人。当六哥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听到身后又有人议论说，就这么一个瘪犊子也敢在天镇撒野？六哥知道这是说他呢，但是此时再回头，气势也还是提不起来，于是干脆忍了，先办正事。

长城外的天气也是多变的，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却乌云密布。六哥看着厚厚的乌云，隐隐感到有些压抑。六哥想到昨天的酣畅淋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举手投足间杀人于无形，自己是何等的豪情万丈。但是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就是无精打采呢？今天要看到棺材摆放在老梁家门口，今天要在老梁家尝尝名门望族妇女的滋味，最好直接弄了老梁媳妇，羞辱死这个王八蛋！今天还要去赌坊逛逛，来了天镇一天了，还没来得及试试手气呢。手气好就多赢点，手气不好老子干脆把赌坊砸了！六哥就这样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梁府门前。

梁府门前站了好多人，黑压压地都不作声。六哥心想自己的英名传的这么快？镇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了？那么好吧，就让老梁也看看六哥的手段吧！噫，棺材呢？这个老不死的真敢不把棺材送过来？六哥想想昨天自己在棺材铺的壮举，确定没有将老唐打死。但是，没死居然敢不把棺材送过来，那就去死吧！六哥还想着要去棺材铺杀人，但是突然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六哥突然诧异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黑压压的人群朝他涌过来，身后的人也朝他涌过来，最恐怖的是每个人手里都还举着砍刀。六哥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是朝着自己来的，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就这一瞬间的恐惧，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冲在最前面的霍家旅店的伙计，一刀就将他右肩砍了下来。六哥看到自己的一条胳膊离开自己的身体掉在了地上还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听见自己身体内部被扎漏了的声音和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这些声音太恐怖了，恐怖到六哥的本能都来不及将自己的特征部件**来，就已经魂飞魄散，屎尿齐放了。

愤怒的人群还没发泄完自己的怒火，继续在六哥身上反反复复地砍着。六哥最初还有个人的形状，到最后就剩下一堆烂肉了。人死之时，魂灵会飞到身体之外看着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六哥的魂灵要是还没跑远的话，会看到梁府门前的这堆烂肉就是自己魂灵曾经寄居的身体，不知道会怎样感叹自己这一世的命运呢？

六哥的宿命也是有迹可循的。他在天镇的一天中，去哪不好，走出旅店就直奔棺材铺，这对于六哥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往远了说，从小他就不甘心做个普通人，上山不是被逼的而是自愿选择的结果，并准备以此为生。他用他仅有的一点点智商努力学习山寨管理，并一步步爬上老六的位置。在六哥的位置上工作了很多年，以至于他升到老四的位置上，仍然被叫做六哥。对于一个乡下穷小子来说，在任何地方谋生都不容易，在山寨里也一样。他要用全部心智全部体能应对所有的挫折打击，并且不会有人帮他，他要凭自己一己之力应对荆棘密布的人生。山寨人生是一条极为凶险的人生道路，并且是一条不归路，走上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横死街头。这个结果他是一清二楚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自从少年六哥一踏进山寨起，这一世的命运就已经规定好了，不管你中间如何辉煌，最后也还是不得善终的。

在天镇人的看法中，六哥就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小混混，死在天镇也是罪有应得。六哥的故事会被记在镇志中，只是天镇数千年来的一个小事件。镇志的记录者，沿着六哥来天镇的活动时间与空间，详细调查了六哥在这十二个时辰中都干了些什么。记录者走访了老梁家的仆人，走访了霍家旅店的掌柜子和伙计，走访了薛裁缝和老板娘，走访了老唐棺材铺，也询问了未名酒楼的伙计，明确了六哥在这一天中都干了些什么。但是六哥在烧了酒楼之后的去向还是有些疑问，天镇人在镇上找了他一宿居然没找到，他到底去了哪里了呢？镇志的记录人员很快得到了线索，发现了死于家中的妇女和她的儿子，从插在儿子身上的剪刀的力度与手法看，应该就是六哥所为。妇女身体上的伤痕惨不忍睹，记录人员可以看到这个女人在死之前受到了怎样的虐待。尤氏家族的记录人员将惨状写进了日志，后人在读到这里的时候，还能感觉出那个夜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