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缘(2/2)

“欸欸欸，莫吵莫吵，惊了老头的鱼儿，今晚喝他娘的西北风去！”离岸不远处有一艘破破烂烂的乌篷船，船舱外正端坐着一名垂钓老头。他此时挥着手大声嚷嚷道，倒是丝毫不顾自己的高声喝喊会不会吓走鱼儿。

垂钓的老头此时正凝神握着钓竿，老眼紧紧地盯着湖面，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那根细线上，好像那线下钓着的是他的全部家当一样。

“唬谁呢？就你那比棍子还直的钩子，十天半个月能钓上一条不开眼的鱼，就算是贼老天开眼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们家长安心地好，让你蹭吃蹭喝蹭茅房，换做是我，早就把你这老赖扫地出门了。”

楚天谣站在湖边，一只手叉在腰间，一只手指着那艘破船，像个泼妇一般毫不示弱地嚷嚷回去，论吵架，他还没输过谁。八岁就开始和王二娘对骂，到后来和夫妻二人对骂，只因为王二爷家养的狗夜里吵到了他；九岁时骂倒了谷口的陈二嫂子，把那女人生生气得躺在床上整整半个月；十岁时已经和谷中每一家住户打过嘴仗，而且未尝有一败，这让他颇为沾沾自喜。

九年了，整个伐木谷，只要提到那个名为楚天谣的少年，谁不会咬牙切齿地骂上一句“楚无赖”？

船舱中的垂钓老头面对名为楚天谣，号为楚无赖的少年丝毫不以为意，既没有老人的架子也没有高人的风范，哈哈笑道：“老赖配无赖，这不是天作之合嘛？再说了，也不全是蹭吃蹭喝，钓到鱼的时候咱们也一起喝过汤来不是？”

“呸呸呸，说你光会钓鱼不会读书还不承认，那词儿也能这样用？不学无术！”楚天谣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再说了，你那破钩子，一个月也不见得钓上一条鱼，就算钓来鱼，煮了鱼汤，还不是被你这老小子捞去了大半鱼肉，我们主仆俩还不就剩着喝点汤！”那大抵约莫一定是个无赖的少年喋喋不休地说着。

楚天谣低头一看，唉，真是可怜了自己的穷苦脚趾，随后又是一串连珠炮般的骂声：“直娘贼，死老天，要不是今年这该死的大寒天，先前那双冬暖夏凉的草鞋实在是对付不过去了，本公子才不会翻箱倒柜找出这双三年前的穿堂鞋！”

虽是一身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着装，以及一嘴泼妇骂街般的架势，但少年的容貌长相却是上好。

一身粗布烂裳破鞋也不掩其容貌之俊逸清脱，若是换身装束，再好生打扮，最要紧的是闭上嘴巴，倒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楚天谣的容貌，用他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叫做字如其人。

楚天谣虽然经常耍无赖，骂老天，但不知什么时候练出来的一手好书法，字写得确实没得说，雄逸飞扬，与长相倒是颇为相衬。

泥腿老头曾评价过他的字，单就八字。

“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回应他的是个白眼，就一破钓鱼的，还懂书法？也不知道从哪儿偷听来的词句。

垂钓老头每次都会憨憨一笑，搓搓那泥腿子，然后就拎起那壶劣酒灌一口。

每当这时候，少年就会像光棍汉抢老婆一样猛冲上来，他娘的给老子留点，别都灌到肠子里去了！

“诶！上钩了！”垂钓老头顾不得和少年打嘴仗，猛然一拉钓线，一条硕大肥美的鲈鱼径直从湖中破水而出。

见到这幅场景，少年兀自嘀咕着骂道：“也不知那些鱼怎么就像贼老天一样瞎了眼，直钩子都能上钩。”

“呸，瞎了眼的贼老天。”少年的口头禅再一次破口而出。

然后晴空一声炸雷，劈到了少年身后的大树上，连带着波及了些许，然后某人就这样穿越了，继承了同样身为无赖的楚天谣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