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怨鬼(1/2)
“你、你……”
真是心眼比针眼还小,自己不就腹诽了她一句,至于这样记仇吗?
“你真是慧眼如炬……啊?”
因着求生欲作祟,话到嘴边,他硬是咽了回去,谄媚的改了口,然后才后知后觉记起自己的心声怕是早就被她听了去,不禁好生懊恼,料定她此番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尚有一事不明。”
果不其然,少女立刻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问道:“既然船家和船桨皆是你用淤泥所化,非人非鬼,只是滩死物,那船究竟是怎生划动的?难道真应了那句老鸨子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话里话外都带着强烈的羞辱意味,若换个铁骨铮铮的儿郎,只怕立刻就捋起袖子跟她拼命了。
“莫非……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而他竟全然不在意,在巨大的冲击过后便是满心的惊叹。
果然是高人!
果然是慧眼如炬!
之前她崩塌一地的形象在他心里迅速复原,变得更加高大、更加挺拔、更加伟岸了。
“你想多了。”
但少女立时打碎了他的幻想,没有故弄玄虚,直截了当的解释道:“我观你扮作小娘子的模样惟妙惟肖,兼举止轻佻,说话时拿腔拿调,腰肢扭得似一条水蛇,便猜你生前不是戏园子出来的,就是勾栏出身的,所以就用相关的‘老鸨’二字来刺了你一下,你就兜了底。”
虽是在谈论他并不光彩的过去,可她眼神清明,神色如常,语气里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鄙夷,平淡得就像是在闲话家常,让他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是……这样的?”
但随之而来的幻灭感是难以释怀了。
“正是。”
少女不以为意,接着道:“我又见你恨男子入骨,动辄食其肉饮其血,却对女子避而远之,便猜你有龙阳之兴,并且在男人身上吃过大亏,丢了命,一口怨气积郁于胸中,徘徊不散,久而久之就成了只厉鬼。但你能耐再大,终究是无法离水的,故而只能冲不相干的人下手,权当发泄。”
“但我就不同了。”
她突然正色道:“我既能通死门,也能通生门,能耐远在你之上。你若是在阳世留有丰厚的积蓄,且能全数送与我,我就替你了结了这桩官司。”
钱?
又在说钱!
莫不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生门,死门?
她当是奇门遁甲呢?
想骗钱,也不晓得编一个像样的名头。
“怪道你先前一直在打听我是否阔绰。”
他心里不禁升起了浓浓的鄙夷之情,再也不相信她是所谓的高人了,直接定性为半罐水响叮当的神婆,四处骗财的那种,遂拒绝道:“很可惜我是个穷鬼,付不起你要的报酬。”
“那就罢了。”
少女摆了摆手,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走了。”
但只是一瞬,失望的表情便被她抹去。
这就走了?
他颇有些惊讶。
四面都是水,离岸甚远,她要怎么走?
他颇有些费解。
“记着我交代过你的事,一定要送他们在你的五脏庙里团聚,万不可落下了任何一个。”
而她已不慌不忙的将黑伞撑开,走至船舷边上,低眸看了眼江面,叮嘱他道。
话音刚落,江面就冒出了一串串诡异的气泡,腐臭的气息翻涌而起,水底影影绰绰,似乎有无数只面目模糊的亡灵在朝这边靠近。
船板下方响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抓挠声,似是被无比尖利的指甲划过,令人毛骨悚然。
眼见异象陡生,她却连睫毛都未曾颤抖一下,足尖一点,身形如燕掠起,整个人如履平地的落到了江面上,丝毫没有下沉的迹象。
夜风瑟瑟,她深蓝色的衣袂飘起,裙角的牡丹卷起一捧细碎浮动的月光,眉眼如画嫣然,fēng_liú婉转,端的是令人心旌神摇。
可水鬼不喜女色,自然不会轻易被她所迷惑。
他只是定定的瞅着她的脚下。
终于,他看清了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是一具又一具惨白的骸骨,全都有意识的汇集于此,乖顺的当着她的垫脚石,渡她安安稳稳的过河。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将右手轻轻的一抬,无数张洁白的纸笺扑棱棱的飞出,在半空中相互交叠,转瞬就结成了一盏精致的灯笼,正好是牡丹的形状,白色的花瓣上染着朱砂的殷红,活色生香,同它的主人一样,美极,亦艳极。
这盏灯笼是没有烛芯的,偏生亮得惊人。
风吹不晃,水亦浇不熄。
火光所到之处,蜿蜒的裂痕突现,似有一把无形的刀将弥漫不去的尸气撕裂,割开了阴阳之间的阻隔。
而她涉水而过,一步步离开这里,一步步踏上岸去。
回到了人间。
灯笼低低的飘在她前方半步远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没有高过她一尺。
“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个送信的。”
“我既能通死门,也能通生门。”
注视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登时悔不当初,起身扒在船头大喊道:“我愿将三魂七魄为你所用,骸骨尸油任你所取!只求你也帮我送一封信!送到阳间!”
“你就死心罢。”
少女冷声道:“虽然你在水里泡了许久,早就从一缕游魂熬成了能化形惑人的厉鬼,拿来取用是最趁手不过的。但是,我生平最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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