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1/2)

丑丫出生那天，是个难得晴朗的日子。

东盛王朝隆庆九年十二月初八，大寒。

寒冬腊月的时节，天空却湛蓝得像一泓澄净碧蓝的湖水，耀眼的阳光穿过葱郁的密林，细碎的挥洒在山野之间，无数枯萎的花草竞相绽放，极尽妍丽的舒展盛开着。

而丑丫的养父陈博文，一个屡次落地生活潦倒的穷秀才，因昨夜在娘舅家多喝了几盅酒，醉眼迷蒙中无意闯进了静谧的山林深处，酒意上头时便随意枕着一棵枯木沉沉睡去。

待到天际明亮，缕缕阳光暖暖袭来时，才半眯着惺忪的双眼缓缓清醒过来，也不由的被身边的景色惊住，正在疑惑时，耳畔忽听得碎珠溅玉，水声隐隐，便顺着一路繁花幽香寻去，最后在一道清流飞瀑旁看到了丑丫的娘亲和尚在襁褓之中的丑丫。

据陈秀才酒后说起，当时丑丫的娘亲倚靠在一块秃石旁，一身潋滟红衣随风飘荡，如瀑般的长发散落一地，鬓边别一朵七色奇花，在光晕下绽出流光溢彩，秀美绝伦的玉颜，眉似墨画，双目轻颌，如临花照影，明艳不可方物。

这样诡异反常的情景，如果是以前，一向怯懦怕事的陈秀才怕是早就溜之大吉了，然而这一次，无形之中，仿佛是有莫名的力量在牵引，陈秀才竟鬼使神差蹑手蹑脚的走近，只是丑丫的娘亲却没有半点反应，陈秀才大着胆子伸手想要摇醒她，手指尚未触碰到衣袂，丑丫的娘亲便恍若幻影一般消散在风中，陈秀才大惊失色，立即伏地磕头不止，好半响的功夫才回过神，惶恐中本想立刻离开，丑丫的哭声却适时响起。

许是不忍，陈秀才摩挲着手掌，最后咬咬牙，回身抱起啼哭的丑丫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陈秀才后来回忆起这一段经历时，总是不由的惊叹，若不是看丑丫就在身旁，只怕会以为那不过是迷梦一场。

那一日，当陈秀才抱着丑丫慌不择路踉跄的跑出密林回到村庄时，已近黄昏时分，陈秀才喘息着回望，只见晚霞在半空中舒展开来，挥洒着绚丽的光彩，陈秀才微微平息了气息，拖着虚弱的步伐有气无力的往村尾行去，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在喊着：“昨儿个还冻死人，今儿个就热成这个样子，真是活见鬼了……”

说话的正是秀才的老娘陈方氏，陈母年约五旬，稀疏的头发已见几缕花白，因长年务农劳作的缘故，肤色略偏黑黄，身子骨却十分硬朗，中气十足，正在恼怒陈秀才的夜不归宿，转眼看到陈秀才瘫软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出息的混账东西，灌了几口黄汤，就连家都不会回了……”

又抱怨道：“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可怜老娘一日未进米水，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陈秀才本就筋疲力尽，又惊惧过度，被陈母这么一吼，竟一口鲜血猛地喷出，随即便仰面瘫倒在了地上。

陈秀才这一晕，就是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酉时，还在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屋内嘈杂的吵闹声和陈母哭天抢地的哭喊声：“……我命苦啊，婚配到你家还不到三载，你那短命的死鬼老爹就撇下我们娘俩走了……苦巴巴累死累活才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的，叫我老婆子以后要怎么活啊……”

说着，又要死要活的要去撞残破不堪的墙面，还好旁边的七姑八婆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说了些宽慰劝阻的话才慢慢停歇下来，只是一想到这一日不知费了多少银两，给陈秀才灌了多少汤药都不见起色，就不禁又嚎啕大哭起来。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唯有丑丫睡得香甜，昨日陈秀才晕倒之后，周边心善的妇人见这孩子无人照看，生怕饿坏了她，便挤了些羊奶，抱回家中细细喂养着。

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猜测道：“秀才这个样子，怕不是遇了什么邪祟之物，遭了邪风吧，既然大夫治不好，我看倒不如去请个神婆，来喊喊魂，兴许也就好了呢！”

族中同辈的兄弟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商量着凑些碎银去邻村请个神婆回来，银两还未凑齐，就听到守在秀才床边的人大叫道：“秀才醒了！快来！快来！”

一群人赶紧围了上去，陈母双手合十，伏倒在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陈秀才虚弱的蠕动着嘴巴，陈母忙匍匐过来，贴着陈秀才道：“儿啊，你没事吧？你别再吓唬为娘了！”

“水……”陈秀才气息怏怏，好半晌的功夫才吐出了这一个字，众人不禁大喜，一面端来温水让陈秀才缓缓喝下，一面笑道：“好啊，知道渴了，那就是无碍了！”

陈秀才近两日未进颗粒，也是渴极饿极了，旁人却不敢一下让他进的太多，两碗熬得稀烂的米粥下肚暖胃后，停了半刻，才又慢慢让他进了些米饭菜羹，陈秀才粥足饭饱后，人也渐渐回转过来。

陈母此时也回过神来，将亲朋近邻带来的米粮速速收起后，又重新坐到陈秀才的床边，垂着头不说话只静静的帮陈秀才顺着气，众人陪着又续了会话，见陈秀才气色转好，便纷纷告辞，陈秀才感激道：“有劳诸位了，过几日我定一一登门道谢！”

待人都走后，心善的妇人见陈家不再鸡飞狗跳的吵闹，便将熟睡的丑丫也送还了回来，转身出门忙自家事去了。

陈母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怀中的丑丫一眼，问道：“儿呀，你前日出门去你老舅家借粮，怎的去了这许久，还抱了这么个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