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月凶光(1/6)
咸阳,黄昏。
大行官署外,素绫翻飞。
魏国龙阳君,楚国寿陵君,二国国使白衣立马,身后陈列二十一口棺材。
赤霞渐褪,阴风骤起,萧萧一片肃杀。
大行官署掌外交,最高长官为大行,再次客事,最末走士。
出来迎客的,是个走士。
底层走士不用管上层大人物的盘算,只是按规矩请两位入住傅舍。
楚国寿陵君喝问:“大行呢?”
“进宫了。”
“客事呢?”
“也进宫了。”
“没活人吗?”
“明日我王接见燕国国使,今夜预设九宾之礼,不都得去看着嘛!”
龙阳君和寿陵君交换眼神,确认受到侮辱,同是国使,别如云泥。
龙阳君嗤之以鼻:“你也进宫去告诉秦王,我们也要见他!”
“哟!我就是个大行走士,宫里我走不进去!”
“事出有急,我们必须立刻见到秦王!”
“这我管不着,我只管你们吃喝拉撒。要想进宫啊,有简单的道,咔嚓一刀,就进去了!”
走士连说比划没脸没皮,意思是受过宫刑的人进宫才方便。
寿陵君长鞭一挥,怒喝:“什么狗仗人势的东西?!”
走士一抹脸上血:“这他娘的是秦国地界,耍个屁的威风!”
一来二去骂上劲,走士一把攥住鞭子把寿陵君给扯下马。
楚人和魏人都惊呆了,秦人果然都是杂种,无耻又无礼。
每个官署都养着一两个横行八道的小角色,对上媚从,对外嚣张。
寿陵君遭遇的就是大行官署的混世魔王——阎乐。
别说封君,就算来个王他也敢拽,横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楚人纷纷拔刀,秦国官署卫兵也悉数亮剑,一时剑拔弩张。
眼见流血在即,魏国龙阳君打个圆场。
“寿陵君何必跟看门狗置气?大事要紧。”
话音甫落,官署里匆匆跑出来另一名走士,点头哈腰连连告罪。
每个官署里也会养一两只性情温顺的哈巴狗,里里外外讨人欢喜。
这位正是这样的角色,姓赵名成,乃中车府令赵高的胞弟。
来人要是耍横,阎乐能比他们更横。
来人若是和气,赵成就陪个更和气。
两相权衡,龙阳君和寿陵君还是选择和气,先入住傅舍,再细细周旋。
二国使臣入关早有报备,推两个小人物出来唱开场,秦王怕是想赖皮到底。
可巧,惯常耍赖皮的秦王忽然不想耍赖皮了。
消息报进宫时,秦王刚好在咸阳宫演练接见仪式。
本来秦王也不想大费周章,黄昏在永巷跟燕使对视之后,改了主意。
如果表现得好,朝堂上就能搞定燕国,那得省多少事,少流多少血。
秦王的心这一次实打实地诚,所以专程跑殿上先跟大行过一遍程序。
行程走到受图一节,大行接到属下报来的消息,直接呈给秦王。
秦王展开国书,忍不住“哟呵”:“‘清河之难’?怎么不叫‘华夏之变’啊?”
楚魏二国取此名别有深意:黄河自宿胥口开始由浊变清,事发点在清河河段;且“河清”有海内太平之意,用此名昭示——秦一手制造“清河之难”,搅得天下浑浊不堪。
楚国国书是惯常套路,先严厉谴责,再问秦国要凶手,最后谈赔偿条件。
“鄢郢?他们做什么梦呢还没醒?这几十年秦国什么时候割过地?!真不懂事!”
魏国国书则温柔得多,有点像是迫于楚国压力,不得不来讨说法。
秦王合书,歪在王位,掂着预演的燕国空图,玩儿。
他在思考二国举国投降的可能性,小,但也不一定没有。
或许楚国会死犟,但是魏国……
魏王假一副天真无害的乖宝宝模样,应该比较好哄,还是先别撕破脸皮。
主意既定,秦王就差蒙毅到傅舍探个口风。
蒙毅不是一般人。
秦国郎中令,掌管秦王近身一切事物,从中大夫到带剑侍郎都归他管。
凡到秦王跟前的东西,都由他筛选过滤,蒙毅若是偏心,秦王就得瞎眼。
蒙毅的心不偏不倚,只装着秦王一个人,素有“铁面蒙郎”之名。
蒙毅率三十郎卫纵马到傅舍,不惊不诧穿过二十一口棺材阵。
玄衣墨裳入舍,惹来一片艳羡,此等英眉俊朗怕不是男仙下凡?
就连身心许了魏王的龙阳君都在疑惑:秦王莫不是想用美男计?
想得太美,蒙毅这等人物拿来施美男计太过浪费。
二杯清水恭迎远客,一句问话直奔主题。
“我王明日之后才有时间,二位有话,还请直言。”
寿陵君颇为不屑:“你不能做主,跟你有什么好说?”
“我不能做主,但可以决定二位是否陛见。以及,谁先陛见。”
简单一句话,后半句是重点,挑拨离间的开端。
寿陵君和龙阳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开始打小算盘。
寿陵君想:若是秦国与魏国先行勾搭,把这事做成一桩寻常的仇杀案就麻烦了。
龙阳君想:事出在魏,万一秦国和楚国商量好拿魏国开刀作为补偿,会很不妙。
二人陈述理由,都希望先行陛见。
寿陵君铺开一张血书,上书“清河之难”遇害人之名。
“二十一条人命,必须请秦王给楚国一个解释。”
龙阳君也铺开一卷竹书,上书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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