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哀哀父母(1/2)
何喜睡了一夜,因着提前吩咐了,丫头也不敢大清早就打帘叫她。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香阳才掀了帐子,小心翼翼道:“姑娘,姑娘,那田氏来辞行了。”
何喜睁开眼,两眼微微红肿,好似昨晚哭过了一般。香阳不敢多说,矮身在榻前替她穿好了绣鞋,绣鞋甫一穿好,何喜就噔噔走到妆台边牡丹春凳上坐下。
抬了铜镜,一看就惊了,难看死了肿着这么两个大眼皮子,她若无其事,“蚊子咬太狠了……人等多久了?怎么还不请进来?”
香冬替她篦发,她对着镜子把两只眼睛摸了又摸,一向爱美的人,看见这样,心里百虫似的难受。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值得么,啧,哭得丑成这样,难怪诗经上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那王述有什么好的,冷着张脸,锯嘴葫芦款的,闷死了,真要跟了他往后生活一定万分的不幸,和独角戏也差不了多少。
如此想来,心中方舒服了一些,那厢田氏进屋,深深长拜下去的声音把她纷飞的思绪一举拉拢了回来。
“在府上叨扰了这久,实在太麻烦姑娘,我要领着小竹子回永昌探亲了,阿难他不识好歹,认不得姑娘的一片好心,也想跟着我回永昌去。我们感念姑娘大恩,下辈子做牛做马恶也得报答姑娘……”田氏致谢道,按着小竹子和阿难的头,三个人齐齐给何喜磕头。
磕得极重,一声响过一声。
“快起来,”何喜摆手道,身边香阳忙上去搀人,“我年轻,受不得大礼,怕折寿。你往永昌寻亲自然是好的,我托了一趟镖要走浣西,正好今日就走,你们可跟着镖局的镖师走,图个安全。至于阿难……”
她看向阿难,“你真要走?我认了你这个弟弟,自然就把你当弟弟来看顾照养。”
阿难看向田氏和小竹子,毫不犹豫道:“我要跟着阿娘。”
见他如此孺慕,何喜暗自感慨,想起成满院中那个从小到大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娘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压抑不住的羡慕乃至嫉妒,叹了口气,觉得这田氏半生悲惨遭遇,人还如此自坚,实在可敬可悯,忍不住与她留条后路,“你被拐了这么些年,十六年了,不是我故意触你霉头,只是世事改换,斗转星移,什么都是可能改变的。你此去永昌,若是寻不着亲,妇人家没个生计举日,终究不行。这样吧,若是没寻着亲,你只管带着两个孩子回平阳京中来。我这里有个小厨房,你一手厨艺实在是妙,到我这里当个厨娘,有月例银子,供养孩子也容易点。”
顿了顿,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小竹子身上,“再者说,孩子将来大了,我这里还能供他们读点书,认识些人世间的道理仁义,也不枉来了这一遭……”
田氏感动不已,拉着两个孩子又要磕头,被香冬死命拦住了,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带着哭腔,“除了我那婆婆和丈夫,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姑娘,我私心里想着,您可别嫌弃,您对我百般的好,千方百计替我着想,跟我的家人也差不了多少……”
她心里一酸,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如果还在人世,也该这么大了。
何喜一笑,“世间日子,各有各的难,遇上能帮的,就伸手拉一把,不值得什么。”
送了田氏出去,吩咐香冬香阳给他们三人备下厚厚的盘缠,衣物,并些路上吃的东西,见有两个孩子在,又额外添了点小孩子偏爱的零嘴。
何喜正了正头上的发簪,往窗外看去,只见蓝湛湛的天,琉璃当空一般,没有半点阴霾,她叹息一声,“但愿此去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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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田氏,小厨房那头提来了早饭,何喜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才吃了几口,外间丫头轻快的声音就想起,“阿伊姐姐来了!”
何喜正握着调羹喝粥,闻言手抖了一下。阿伊?那是娘屋里的丫头,她来这里作甚?她很久没看见娘了,娘打小就对她淡淡的,母女两个情分淡薄如水,连带着娘房里的丫头她也见得少。但是阿伊她还隐约记得,是娘最倚重的一个,小时候阿伊还抱着她,给她讲过故事,编过竹蜻蜓……
“姑娘,哎呀,粥洒了!”香阳眼见瞅见了,急忙拿巾子上来替她擦。
何喜随手接过巾子,胡乱揩了两下,语无伦次道:“没,没事。”
一抬头,阿伊笑眯眯进来,冲她福了一礼,“夫人问姑娘好。”
“好,好,”何喜忙不迭道,“你坐,你坐,来人!上茶!”
阿伊不坐,也没有喝茶的意思,只道:“夫人近几日老梦着何老爷,总觉得心绪难平,琢磨着往千经寺寻几个比丘尼颂经拜忏,好生超度超度。因好久也没见姑娘了,今儿趁着姑娘休沐的日子,故而令我来问,今日姑娘可得空,可否同去?”
“去!我去!”何喜心中激动得快要疯了,去,当然去,怎么不去。万年不兜搭她的人,如今铁树开花来邀她了。也许人就是这点贱性,得不到的越想要到,舔着脸也要往前凑,被她夸一下或者揉一下就哈巴狗似的绕圈不止。
越冷眼相待的也就越想冲去撩拨,侥幸讨得一丝温度,足够冬夜被窝里翻来覆去咯咯傻笑的了。
怎么又想起王述了……何喜隐约不悦,心里顿时悚然,头一次发现,她对王述的感情和她对娘的感情何其相似,都是对方偏冷,她剃头担子一边热,愿意热脸贴着冷屁股,讨得对方几许欢心,就觉得有一种千金不换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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