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章 赤贫之家(1/3)

大舅当晚没有回来。

后来据小芒透露，说他那晚宿在了大老爷那边。也不知道大老爷他们跟大舅说了什么，此后，借钱参股这件事儿，就再没给提起。

听说大舅跟大老爷他们混在一起，叶时就有些不安，生怕自家兄弟吃人算计，便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但是大舅的回应一概淡淡的，似乎是放弃了这项计划。

叶氏稍感欣慰。

家里面又恢复了平静。

等到老四这头的事儿一了，若萤即刻启程，前往日照购买稻草。

腊月跟着，这才雇用的是谭麻子的车。

她一心想出去走走、看看，但是柳静言和朴时敏都不赞同。不同意也没办法，这二位对她，原本就没有多大的抵抗能力。

为方便行走，腊月故意留起了小胡子，看上去凭空老了好几岁，倒叫人不敢小视了。

若萤仍旧是全副武装配备着：弓箭、匕首，一样也不缺。

柳静言又给了她两包药粉随身携带，以备不测之需。一种可以让人痒痒，一种是能致人发闷的。

朴时敏的抗拒有些严重。据他说的，他卜算出若萤此番会遭遇意外，问他究竟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若萤只问出了“有惊无险”四个字，便无视了他的忧郁。

杜先生倒是很现实，提醒她路上小心，被给坏人以可乘之机。

若萤笑眯眯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给你老饯行的。”

若萤其实挺欣赏他的，没有跟别人那样阻拦她。一个人只有走过的地方多了，才会懂得云游四方的快乐，也才能够理解别人追求这种快乐的心情。

临行前，叶氏细细地叮嘱了一番。

关于此次出门，若萤对外只说去府城，除叶氏外，再无人清楚她的实际去向。她相信如此故布疑阵，便有暗处的仇敌想要伺机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着最坏的打算，若萤将里里外外审察了一遍，该交待的都交代了，确定没有大碍了，这才悄悄地藏在车厢里，随着谭麻子和腊月，一同奔往莒州。

一路马不停蹄，出昌阳、经过莱州府的即墨、胶州，过青州府的诸城，顺利进入安东卫城。

安东卫位居绣针河口北岸，濒临黄海。老爷山、官山、笔架山、岚山等面海而立，从东、北、东南单面，环抱着卫城。

日照便隶属于青州府莒州安东卫。

抵达安东卫城中时，已是黄昏。

卫城内的景象却令若萤有些吃惊。这里灯火如昼，行人如织，处处展现出一派繁华气象。

印象中，近海卫城因为有倭寇虎视眈眈，大多充满戒备与沉闷，不说人人自危吧，至少也得有草木皆兵的气氛。然而这安东卫城却繁华热闹得像个闹市。

一路之上，耳未闭、眼未合，已是见识过无数异地风俗人情的若萤，原本打算到了地头，立马倒头狠狠睡一觉的，但见眼前景象，不由地瞌睡全无。

她不禁暗中感叹现世之与想象的差别。来之前，她已经自方志上对这座卫城作了一番了解。知道这种卫城的构筑规模和威海卫、宁津卫城，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周长五里、高二丈一尺，厚二丈，垛口一千三百座，门楼四座，城池宽二丈五尺、深八尺。

这种城防，不可谓不坚固。

卫城设四门，名称各不相同。

四城门上各附设有建筑。东城门曰朱雀门，上建文昌阁；南城门上的是南海大士殿，北门玄武门，上面建有真武庙。西门迎宣门，城上建有门房三间，供藏武器。

进入城中，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共设置有八个铺子，小巷则设四铺，按时巡更，以防盗贼，治安严整有序。

城中各部门齐全，有公署、儒学、仓库、武器库、演武厅、庙宇等等。

公署内有按察司、守府、卫衙、经历司、镇抚司、儒学署、巡检司、千总署、左所、前所、安东营、仓库、监牢局、火炮局、武器库……

城内光是庙宇就有关帝庙、三官庙、镇武庙、火神庙、城隍庙等，不一而举。

西大街三、八为市，北大街一、六逢集。平日里，街面上亦是店铺林立，南北商客络绎不绝。

当中更有异域商贾、文士、走卒，其形容、举止、言语，都与新明有别，时人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怪。

只看这种情景，就知道这安东卫所防御得当，所以，卫城内的百姓才能够生活得如此安详惬意。

三个人并未下榻客店，而是由腊月引领着，直奔居民区所在的东石坊。七拐八绕，进入了一片贫民窟。

看到眼前的破烂与沉旧，谭麻子不由得皱起眉头，脱口道：“居然这么破！”

若萤曾经见过的可算是贫穷的家庭，大概就只有二舅妈的娘家了。但是，这里明显比渔民冯家还要穷苦。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以及各种混杂的气味儿：打铁的、腐败的废物、粪坑发酵后的辛辣刺鼻的味道；各种声响：斥骂声、啼哭声、孩子追逐嬉戏声、肆无忌惮的歌唱声、鸡鸣、狗吠……

有人在低矮的门前喂孩子吃饭，近旁就是臭水沟，黑水潺潺。光天化日下，就有老鼠大摇大摆地过街穿巷。

又有拖着鼻涕花着脸的小儿，三五成群自眼前呼啸而过，身后的扫帚、竹竿、木棍，卷起老高的尘土。

意识到有陌生人进入，门里、窗里、道旁，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纷纷聚焦过来。

腊月轻车熟路地指挥着谭麻子往前。他看上去有些许的亢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