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战场(三)(1/2)
薛抄刀法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割下一大片麻布。麻布的边缘,还带着不少已经干透的黑红血迹,但薛抄对此并不在意。方才路过的那队官兵已经走远,薛抄开始从怀中慢吞吞地向外拿东西,梳子、印章、小珠子等等应有尽有,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但想从穷困潦倒的流寇尸体上搜出这些,想必薛抄还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吴蒙眯眼带笑,兴致勃勃看着全神贯注将怀中“财宝”小心放进铺在地上麻布内的薛抄。赵车师看薛抄不断拿出不同的东西,眼睛都直了,嘴里不自觉喃喃:“你个老薛,真有两把刷子”
薛抄掏到一半,伸入怀中、不断动作着的手突然戛然而止。吴蒙问道:“怎么了?可是皮甲勒住了?”之前为了往胸前塞更多的东西,薛抄把套在最外层的皮甲从领口处敞开了不少,吴蒙说着,就想伸手帮他把皮甲再打开一些。
“不必,不必。”薛抄摇摇头,突然变得机警起来。他向左右看了看,靠近了吴蒙一步,俯身低语,“实不相瞒,兄弟我得到一件极品宝贝。”
“极品宝贝?”吴蒙晓得薛抄穷归穷,因为早年游手好闲,眼界却不低,值钱的东西也是见过不少的,从他嘴里说出“极品”二字,很是少见。
薛抄的手在自己胸前揉了揉,游出自己的领口。吴蒙的眼神随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碧绿的玉镯赫然出现。
若说镯子,吴蒙也见过不少,可实话实说,如此苍翠欲滴的玉镯倒真是头一遭见。尤其是这镯子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泽,更让吴蒙觉得此物不同凡响。
“我适才游荡到那边的山口,听旁人说,高闯的先锋刘哲死在那一带,尸体却还未搜到。我留了心眼,反复转了许久,果然在个偏僻的溪涧中发现一具尸体,盔甲齐全。”薛抄说话时双目放光,看得出颇有几分自得,“我不动声色,上去摸了一阵,当真摸到了宝贝,就是这成色超凡的玉镯子。”
赵车师性子直,说道:“那尸体恐怕就是刘哲。”
薛抄撇撇嘴:“或许是吧,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又不是老子的功劳。”转而又对吴蒙道,“我摸了镯子,就赶紧走了,果然不久后,那具尸体就给人发现并拖走了。”
吴蒙闻言,点点头,心想这薛抄果然心思缜密,认定刘哲阵亡地区会有大好处已显出他过人的判断力,发现刘哲尸体后还能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则更加难能可贵。赵车师说他是“祖师爷赏饭”,名副其实。
“这镯子”薛抄看着手中的镯子良久,眼中流露出极为羡慕的神情,但转目再看吴蒙时,表情一变,顺手将镯子塞到了吴蒙怀里。
“老薛,你这是做什么?”吴蒙拿着镯子,讶然问道。
薛抄“嘿嘿”笑了几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蒙哥,老薛是个破落户,收些破铜烂铁足够了。这镯子,你更需要,正好送去那里不是?”说到“送去那里”四个字时,他的眼角泛出几丝狡黠的光芒。
吴蒙愣了愣,旋即骂道:“好你小子,特地来取笑你蒙哥不是?我这种人,这种身份,就拿了镯子,又顶什么用?”
薛抄闻言,忽然改颜换色,肃声道:“蒙哥何出此言,你是什么人,我老薛最了解。这金、金麟岂是池中物,宝玉配英雄,大大合适不过了!”说完,看了一眼赵车师,“和尚,你说是不是?”赵车师立刻点头称是。
吴蒙哭笑不得,正想说“金麟岂是池中物”怎能用在这里,脑后却遽起短促的马嘶。甘兵营马军占九成以上,吴蒙、薛抄等都是长年累月与马相处的练家子,对马匹的习性与特质再熟悉不过,一听声音就知道这嘶叫绝非出自自家营中的马匹。赵车师眼如射电,先见到了那边的来者,沉着脸道一声:“是标兵营的人。”
标兵营是孙传庭赖以为根基的主力部队,马匹的装配比例也超过三成。吴蒙心一凛,扭头看去,但见一骑已经走到了身前,马上的骑士居高临下,扬鞭而坐,姿态极为倨傲。另有几骑随后跟着,在几步远的地方驻马等候。
这领头的骑士全身带甲,圆饼脸、小细眼,嘴唇两侧垂着两根老鼠须也似的胡子,翻眼乜视马下的吴蒙。吴蒙认识他,忍住心中不快,对他拱拱手道:“原来是桑千总,好久不见。”
这桑千总没搭话,只把一双小眼勾勾盯向吴蒙手中的镯子。本来,如有人对吴蒙如此无礼,直率的赵车师必会出来抱不平,然而当下他虽一脸愠怒,却也忍着一声不吭,足见对这桑千总有些忌惮。
薛抄见来人,暗中叫苦,他也认得这个马上的千总。此人名叫桑杰,不是汉人,具体出身无人知道,反正是塞上别部野种,最早是跟着援剿总兵祖宽的夷丁家将之一。孙传庭组建新军,缺少对于统御训练马军有经验的军官,祖宽做了个人情,从自己帐下送了几个老辣之辈供孙传庭调用驱驰,而这桑杰,又是这些人中的翘楚。孙传庭很欣赏他,任命他在标兵营当个马军千总。
吴蒙虽是把总,比千总低级,但与桑杰不在一营,其实也无需怕他。此刻低声下气,出发点仅仅就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这桑杰貌似并不领情。
“你这镯子……”桑杰起鞭一指,小眼溜溜的转了转,“哪里偷来的?”
一句话出口,吴蒙余光觑见薛抄的脸刷一下红了,于是赶忙先开口道:“桑千总这说的是什么话,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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