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兄弟(五)(1/2)
翌日清晨,吴蒙等利用从附近乡民处“借”来的锅碗以及少许米粟,煮了一些稀粥垫垫肚子。桑杰的鼻子似乎比狗还灵,前脚粥香飘出,后脚他就率众而来,老不客气地招呼左右分食,那姿态仿佛就是回了自己家。
吴蒙容他吃完,却不愿他和手下继续滞留在这里。按约定,正午时贼寇就将再度过来交涉,吴蒙不希望他们发现自己这边一夜间多出了将近一倍的人,从而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他把这层意思直截了当和桑杰说了,桑杰倒也不在乎。他昨夜之所以想帮吴蒙一把,多少有些立“投名状”的意思,而下吴蒙既然拒绝了自己,那能不淌这浑水当然最好不过。于是,他借口四下里探探情况,带着自己的八个弟兄头也不回头地下山去了。
吴蒙了解他,知他打探为虚,劫掠为实。还在祖宽帐下时,他就暴虐成性,而后进了陕抚衙门,先是在黑水峪渎职搜刮战利品,而后又再泾阳城纵兵掳掠百姓,即便吃了亏,也丝毫不长记性。照赵车师的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用在桑杰身上是再贴切不过。
一到抢掠的时候,桑杰干劲就格外足,吴蒙的手下们看着一阵风般瞬间没影儿的桑杰等无不瞠目结舌,但想就正儿八经的贼寇出去打秋风也没见过这么兴高采烈的,让桑杰之辈当着许多年官军绝对是屈才了。
桑杰桀骜难驯而且性格古怪、喜怒无常,这些吴蒙都心知肚明。然而,眼下他并没有和桑杰分道扬镳的打算。老实说,若在真刀真枪干起来,自己这边人与桑杰等放对,是绝无胜算的。桑杰昨夜敢于直接提议夜袭贼寨,也并非完全盲目自信,有了桑杰的搭伙,原先还对自身安全有所担忧的吴蒙顿时没了心理负担。桑杰需要他来领头前进,他也需要桑杰作为臂助加固自身的安全,谁更离不开谁,还真说不定。
赵车师与薛抄也轮流表达过他们对于桑杰的担忧,吴蒙思绪繁杂,姑且将如何与桑杰合作的考虑放在了一边。事情太多,需要一件一件处理完,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苗尧年给救回来。
郦元仲今日似乎很是紧张,粥也没喝,一声不吭,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巴巴坐在树下的青石上,目光呆滞。
薛抄看着呆若木鸡的郦元仲,有些担心,问吴蒙道:“蒙哥,那姓郦的该不会吓懵脑瓜儿了吧?待会若贼寇问起他问题,他这模样如何能够作答?”
吴蒙不以为意,道:“你放心便了,我与他打过交道。这人外表看似迂腐顽固,其实最是玲珑变通,心中的算盘子不比你我少。这是他活着回甘兵营的唯一机会,你觉得他会任由这机会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薛抄笑道:“看他那傻楞样,还真想不到是读过书的。”
这时赵车师大步走来,对吴蒙道:“蒙哥,都收拾好了。你到时候只要下令,兄弟们准保第一时间抄家伙。”
吴蒙点头道:“甚好。咱们定下的是先礼后兵的计划。倘若对面依然挑三拣四,搞些莫名其妙的噱头来作怪,咱就贼他妈的。”交涉归交涉,吴蒙也绝不是天真到不留后路的雏儿。凡事留一手,他安排赵车师将兵刃藏好,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赵车师与薛抄皆道:“对,贼他妈的,把苗子抢出来!”
几人说完,又布置了片刻,在前头观望的兵士突然跑了回来,大声道:“人来了,人来了!”
等吴蒙走到前方,见不远处的林中小径上,已经多出了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在前的那个灰衣阔背,是昨日见过的灰衣汉子,后面那个身材较高,却戴着斗笠,阴影下远远看不清长相。
那两人在二十步外停下了脚步,那灰衣汉子先上前,与吴蒙交谈。
“人我已经带来了,昨日见的那个先生呢?”灰衣汉子不想浪费时间,寒暄的话都省了,开门见山。
吴蒙一招手,薛抄已经推着郦元仲上来了。出乎薛抄的意料,郦元仲一反颓丧之态,这下子忽然神采奕奕起来,背也不驼了,头也不勾了,或许是知道自身的价值,他现在昂首挺胸,看上去比昨日自信了不止一倍。
那灰衣汉子郦元仲这般姿态,也暗暗称奇,点头道:“好,识货的兄弟在后面,我叫他上来查验。”说完,回头喊了一声。
吴蒙与薛抄都朝后头那汉子看去,都想看看这个号称“识货”的贼寇是什么路数。可是他们仅仅只看了第一眼,都大惊失色。而对面那个汉子眼睛看过来,脚下也突然生了根一般,再也走不动路了。
即便已有大半年未见,但吴蒙与薛抄还是立时认出了那汉子,但看那张不言句笑的国字脸、下巴上浓密的短髭以及高壮的身形,可不就是当初那过命的兄弟傅国齐。
“老傅!”吴蒙尚能绷住,薛抄哪里抑制得了激动的情绪,大声呼道,飞步上前。多少个夜晚,他翻来覆去,想着的都是这个失联许久的好兄弟。本以为江湖一散,从今往后再无机会相见,谁又能想到,世事无常,与傅国齐竟然会在这么个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再见。
傅国齐摘下斗笠,虎躯微颤,看得出,他当下的心情同样波澜万丈,只不过,还没等他挪步,迅捷如飞的薛抄早已经冲到面前一把将他抱住。
那灰衣汉子见状,从无表情的脸这次总算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他看向还算淡定的吴蒙,疑道:“你们认识?”
吴蒙微笑回答:“比谁都认识”
傅国齐跟着薛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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