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荼毒,一世为蛊(三)(1/2)
玉珩回到未央宫,瞥见廊下一株红梅已经幽冶绽放,醉人的馨香飘来,他不禁走上前去,花芯上的冰凌好似郁结的美人泪,他赶忙拿出琉璃盏心地收撷起来。
“放心,一切都结束了。如今朝内上下都赞誉你和皇儿,让朕摆脱了妖女。下个月,我便封你为后,立皇儿为太子。”
“皇上待柔儿真好。”柔妃声音娇媚,玉珩透过朦胧的窗纱,看到她正风情万种地环着皇上的脖颈,嫣红的菱唇比盛放的红梅还妖冶,与人前的清柔模样判若两人。
“朕还觉得让你等得太久了。”皇上宠溺地笑着:“好在来日方长,朕会好好补偿你。”
“是啊,我们来日方长。”柔妃笑靥如花,甜蜜地依偎在皇上的胸膛:“皇上当真没有爱过苏玉琬么,那她还真是可怜呢。”
“她不过是你的垫脚石和挡箭牌而已,她进宫的时候心就死了,朕怎可能爱一个行尸走肉。”皇上的嘴角弯起蔑笑,隔着窗纱,依然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森森寒意:“再说了,她也没白帮你背那些罪名啊,朕放过了她的家族,还让她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唐玉珩,虽然、让他亲手毒死了她,但还是见到了,不是吗?”
玉珩僵在原地,手中的琉璃盏被生生捏碎,鲜红的血水和冰凉的雪水绵延而下,在白袍上开出凄绝的图卷。
染血的回忆终于冲破了桎梏,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多到恍如隔世。
“成日采霜撷雪的,手都冻坏了。”
“珩哥哥,霜雪寒气重,琬琬偶尔品一次就好,千万不要每天给我泡茶了。”
重重叠叠的记忆袭来,那句话分明给了自己温柔一击,为何迟迟没有想起呢?是“转世忘尘”的剧毒冰封了思绪,还是心底的怨恨刻意抹去记忆?
“琬琬,我们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你怎能食言进宫去?”他愤怒地质问着,丝毫没注意到她哭红的双眼。
“珩哥哥,琬琬也不想这样的……”
“难道还有谁逼你不成?我真是错看了你,原以为你是最清逸出尘的女子,谁知也跟那些利欲熏心的俗人一样!”
“珩哥哥,再叫我一声‘琬琬’好么?”她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袖,含泪双目凄然地望着他。
“恕难从命了,皇后娘娘。”他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成了她午夜哭醒的梦魇。
夜色暗沉,唐玉珩虚软地走下石阶,白袍上的暗红图卷宛若杜鹃泣血。跟随他的仆从点了一支白烛,跪在房间的角落。
“玉珩大哥,对不住,皇上命令我在你去凤栖宫之前,悄悄把毒药抹在皇后喜欢的玲珑盏上。”仆从抽噎着,不敢看他的脸。
唐玉珩缓缓拂开衣袖,手臂上的齿印是那么的绝望,千言万语、千情万怨皆哽在喉头,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
“朕听闻你这几日都闭门不出?”皇上戏谑地看着他。
“是的,卑职想起了一些过往。”他恭敬行礼,嘴角带着冷涩的笑:“多谢皇上让我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不愧是唐公子,果然心狠。唐家出事那天,她来朕这求情,在殿内跪了整整一夜呢。”
“因此换来皇上的盛怒,让我受宫刑入宫,用看妖女的目光与她重逢么?”唐玉珩的声音很平静,像即将刮起巨浪的海面,粼粼波光中皆是爱与恨的碎片。
“现下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我还想起三年前有个女子用重金向我求‘勾魂夺魄散’,她的长相,应是柔妃无疑。如今期限也快到了,不知皇上醒后,该作何打算?”唐玉珩突然大笑不止,他们唐家根本不是擅长茶艺,而是擅长制毒。
“朕一年前就醒了,否则为何要除你们唐家。”皇上叹了口气,眼中竟有些怜悯:“柔妃是四年前向你买的毒药,不是三年前。”
“妖女的名声已经远播,既然不能再护她安好,那就一起离去吧,地宫足够静谧、足够平宁,在那里携手,也许她会慢慢爱上我。”皇上哀然阖目:“把他带下去,此后他便是柔妃的仆役,永远。”
天和六年十二月初九,皇后仙逝,皇上悲恸不已,下旨举国哀悼,并于七日后病倒,病情与皇后极为相似。皇上临终前下召,将皇后与自己合葬,唯一的子嗣尚在襁褓,不宜继位,改立胞弟齐王为储君。
想让一个人摔得越狠,就先把她捧得越高。
柔妃听到噩耗之后便疯癫了,成日又哭又笑,宫人避之不及,唯剩下唐玉珩照看。因为先帝说过,他永远是柔妃的仆役。
唐玉珩终日守着那个疯癫的女人,又混混沌沌地想起了许多事情。四年前,一个神秘的蒙面女子到唐府求毒,他从其手腕上的七凤赤金镯猜到了皇妃的身份。他不仅卖给她能吸引男子的“勾魂夺魄散”,还给了她能杀人于无形的“绝命蛊毒”。
既然得不到就毁灭吧,先失圣宠、再失民心,成为众矢之的的“妖女”,一步一步走向绝望的深渊。他冷笑着,心底终究有些不忍,遂吞下了一些“转世忘尘”企图抹去这段记忆,岂料竟渐渐成瘾,一旦悔恨来袭,就饮鸩止渴……从此,记忆颠倒,再难回圜。
谁知即便是前尘忘却、往事成烟,他以阉人的身份、用看妖女的目光回到她身边,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她。
唐玉珩瘦削的脸上已看不出悲喜,只用右手紧紧按住左臂上的齿印,脑中挥之不去的是皇上抱着柔妃时眼中的森森寒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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