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春梦了无痕(1/2)
许是饮酒的缘故,顾之棠当夜睡得很不好。
她做了个梦。
春梦。
梦中时值凛冬,江暮云却只身着一袭单薄的长衫对窗而坐。领口也未曾系紧,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受刑时落下的伤痕。
有用鞭子打的,有火烙印的。
一道道伤痕青红交错,在他白皙的胸口上异常醒目。
窗户大开着,飞雪飘洒进来,落在他的眼角眉心,他却全然不在意。寒冷的冰雪覆在他脸上,却仿佛和他淡然的神色融为一体。
这是公主的寝室,她认得。
她手中端着乌木雕就的托盘,上头摆放着一壶青玉酒壶。
天冷,酒却未温。
她先喝了一口,冷酒入喉时,冷得直打哆嗦。只是等酒落入腹中时,却仿佛燃起一簇火苗,只等待稍微撩拨,便可燎原。
酒里加了别的东西。
如今,她也终于成为那些戏文里对美人下手的恶徒了。
“这是……新进的贡酒,你尝尝。”
尝什么尝?
这些日子来,端给他的,多的是苦得要命的药水,一个病人哪能喝酒?
江暮云咧嘴一笑,却是听话的端起了酒杯。
那裂出渔网纹的青瓷酒杯衬得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更加美如白玉般。
他缓慢的晃着酒杯,任由里头澄黄的液体一圈一圈的晃动却并不急着饮下。
她觉得,她胸口的那颗心脏也仿佛被他捏在手心里。
时间快停滞了。
江暮云抬眼看她,声音辨不出喜怒:“公主真想让我喝这杯酒?”
触及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眸,她只慌忙避开,不答话,只是倔强的抿了抿唇。心中又难堪又失落。
江暮云轻轻一笑,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何必,随后尽数饮下。
末了,江暮云把酒杯倒扣在桌面上,“再来些烈酒。”
那晚,他喝了很多很多酒。
她分不清是她想灌醉他,还是他想灌醉自己。
未曾烫过的酒喝进肚子里,再化为酒气呼出来时,竟是滚烫得要命。
唇是滚烫的,气息是滚烫的,身体也是滚烫的。
她能摸到他身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有完全好的旧伤痕,也有新添的带着点血迹的伤痕。
伤痕七零八落,指尖一覆上去,便能感受到躯体一阵颤抖。
她想,他那看着稍显单薄的身躯,怎能承载得了如此多的伤痛呢?
那些打他的人都该死。
她用力亲吻他的肩头,不小心遗落一滴泪珠。
眼泪也是滚烫的。
江暮云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心中一阵触动,她半直起身来想抱紧他,却被一双大手按压住。她想亲吻他,却被捏住下巴。
她偏过头去,咬住他的指腹。他吃痛,却不放开。
两人僵持住了。
她疼他也疼。
他不让她抱他。
身上一阵绵长的疼痛,心里除了难过却生不出欢喜。
绣着金色杭菊的纱账开出大片大片的花,床头垂下的帐钩和镂空金玲缠在一起,一动作便发出一阵响动。
最终,她还是呜呜的哭了出来。
第一晚的情形虽然如此惨烈,但是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等第二日起……
第二日起,顾之棠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
顾夫人给她端来一碗热汤,却见她呆怔怔也不说话,不由得担忧问道:“四郎,可是昨夜发生何事?”
“不记得了,我酒量不好,醉过便忘了。”
言罢,她起身,喝了热汤,洗了漱,再在院中吹了一会儿冷风,这才感觉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不少。
她去了书房,先是自弈一局,却觉得此时心中纷杂难以静下心,于是只好翻开徐鸿涛给她准备的讲义。
正当她逐渐静下心来时,便有一道阴影笼罩在她案前。
瞧见这洁白的下摆,不用抬头便知道来者何人。
顾之棠眼皮一跳,随后若无其事翻了一页书,冷淡问道:“你不冷吗?”
记忆中,他一向穿得很少。
身体一向冰凉,却不像她这般畏寒。
“四郎在关心我?”
江暮云在她对面坐下,瞧见她手上拿着的典义,不由得发笑,“我一早便在等着四郎来找我,却不想你勤奋至此,便是年假都不忘一心向学。”
“我为何要去找你?”语气冷冰冰的,神色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四郎是主家,这不是待客之道吗?”江暮云认真的打量她许久,疑惑发问:“四郎对我似乎比昨夜还要冷漠,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无他,你打扰我学习了。”
江暮云伸手抽走她手中的典义,眉头微皱,“四郎,是我昨夜那番话,吓着你了?”
“吓着谈不上,只是道不同罢了。你我本就殊途,自当划清界限。”
“殊途亦可同归啊。”江暮云眼睛一眨,翻了翻书本,随口问道:“四郎也想入朝为官吗?”
入朝为官么……
顾之棠沉吟,随后点头,认真道:“想。”
“为何?”江暮云忽然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我原以为,你是想一辈子自由自在,做一个富贵闲人。”
“因为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和一个不得不见的人。”
“何事?何人?”
顾之棠惊讶的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江暮云唇边的笑意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道:“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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