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百灵救胡亥(1/2)
我摸不清阿政的心思,但我却能看得清扶苏现今的处境。
他将我拥在怀里,温声软语呢喃着,“扶苏那孩子,你也知道,性情有多执拗。政会将他罚去戍边,亦是为了增长其阅历,用边境的血腥之气,洗刷他的太过仁慈,让他习惯蝼蚁丧命。”
习惯,阿政用了一个很好的词。
习惯是个可怖的东西:芈青萝习惯了我容忍她,就胆敢放肆到想取我而代之;朝臣们习惯了没有扶苏的存在,自然会选择去扶植其他公子;同样,假若扶苏见惯了长城脚下,一砖一埋骨,他同样会习惯漠视这群人的性命。
为奴隶者,本就卑贱如猪猡,扶苏的确不该太重视这群人的性命。
“可是,离了咸阳,就等于离了当前政局。”我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总算止住了哭,“皇上遣送扶苏儿去戍守长城,岂不是要断他后路?”
遣送出咸阳,就等于不能长久侍于圣驾前,不得圣上时时眷顾,便很有可能为皇帝和诸臣所遗忘,然后渐渐失去争夺皇储的羽翼。
通过扶苏多年来的努力,朝中如今多数为扶苏心腹,我这个当母妃的,虽不曾见证这孩子是如何与群臣相交,但从众臣的风评中也多少能得知些,扶苏很得臣子之心,更得咸阳城内多数国人的心。
如今阿政陡然将扶苏遣送去戍守长城,不仅仅是斩断了扶苏先前所建所有羽翼,使他从前努力付诸流水,长城周遭更是胡人屡屡来犯之地,若然一个不当心,这孩子并无多少杀敌经验,岂非白白送了性命?
我就这么一个儿,从来都是待在咸阳养尊处优的,又岂能安心他去那凶险之地?遑论胡人多狡诈而奸险,一旦知道公子扶苏戍守长城,暗中对其行刺,又该如何是好?
阿政叹息着,“将他送去戍边,政心也有所惋惜,只可叹他如今性情太过凌厉,若不加以打磨,今后只怕还是要吃亏的。”
“呵,加以打磨?”我冷笑着,讥诮道,“说到底,皇上还是怪他顶撞了您!父子之间,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哪怕闹出性命来吗?皇上,您是一代明君,可如何就不能当个慈父呢?”
阿政面色漆黑,我知我是触怒了他,可如今事关扶苏存亡,我宁愿是我触怒了他让他拿我出气,也不愿他如此处罚扶苏。
“青凰,你也该适可而止!”他面带着丝丝愠怒,“政将扶苏罚去戍边,虽是政一时愤怒之举,但政不觉得此番有错。让他见惯了些厮杀和死生,他自然不会再多怜惜蝼蚁之命。待过了两年,他性情磨砺得差不多了,政再将他召回,愈发重用,有何不可?”
再将他召回愈发重用?
那一瞬,我几乎是以为我听错了。
他素来寡恩,如今看似因扶苏言语之顶撞而龙颜大怒几乎想杀了扶苏,可换而言之,不过是让这孩子多去外面经些风雨,才好更加磨砺其心性。
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怔怔望着阿政,蹙眉问了句,“当真?”
他点头,似是在对我起誓般,“当真!”
说罢,他似是有些脑壳疼的揉了揉自己穴位,喃喃着念叨了句,“好不容易,政什么都愿意信你了,对你不再有半分怀疑,可你,却开始怀疑起政的举措来了。”
他哭笑不得的,将我散落的发别至耳后,眸子里闪烁着心疼。
我冲他绽开个无力又牵强的笑,“青凰,再不怀疑阿政了……”
阿政粗粝的手抚过我的面颊,温热的手掌似砂砾般摩挲而过,又滑至我的唇角带过点点温热,我嗅到他指尖有淡淡血腥味。他心疼低喃,“青凰,你可知你现今的模样有多骇人?面色白得……政怕你身子里都没了血。”
如今我的面色很吓人吗?我看不到,这周遭也无铜镜,只隐隐觉得方才稍稍咧开了嘴笑时,唇壳干得像撕裂开了般,涌出点点温热来,却不够滋润那两片浅浅干涸。
这无力的安慰,好歹也许了我个保障。要知,如今我的确毫无反抗之力,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听阿政的安排了。只是心绪繁杂,多少有些拖累身子。
翌日,我才得知扶苏离去时,颇为坦荡。他倒是走得潇洒,只不过将紫菀急得彻夜难眠,紫菀跪在大殿外跪了大半日,不顾日头毒辣,只将自己跪得中了暑,阿政不忍看她如此折磨自己,便将紫菀送到青鸾宫来。
在孩子们面前,纵然再心急,我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只将阿政的意思也委婉透给紫菀,紫菀泣泪涟涟,良久,只撂下一句“也只得如此自欺欺人了”,便离了咸阳宫。
这一遭急火攻心,更让我看清的,我的身子比之从前愈发虚弱了到底年岁渐长,我也老了。
我的白发不是很多,可阿政的白发俨然有了丝丝缕缕的迹象,他操劳政务过多,自然白发比我多些。
青鸾宫的孩子们,早已各有婚娶,留得我们这一宫的老婆子,倒也各自有了清幽的生活。
我在青鸾宫躺了近七日,身子才渐渐回转过血气来,趁着大雨初晴,百灵邀我一同在咸阳宫内四处走走,权当散散心。
左右无事,四处走走也好,我也难得在咸阳宫内逛一逛,如今拖着这病躯,不得远行,也只能趁着天气尚好时在咸阳宫内四处走走,聊以缓慰心事。
漫无目的的游走许久,忽而见着前面宫殿有些眼熟,瞟了一眼,才发现竟然是琉璃殿。
“我若没记错,这儿住的应当是胡良人和公子胡亥罢?”我问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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