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遥遥相顾知何故(2/2)
。而且这过气的混世魔王一来便在众人面前唤他最讨厌的三个字——“周郡马”,还搬出裘郡主来压他,心里越发不顺畅。此时,京墨看着跌落在地的茶盏和周荣身上斑驳的茶渍水迹,不禁心头一凉,想着自己今日一直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周荣的心思,前面已经进展地十分顺利,眼看就差噙盏献茶的最后一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岂不是功亏一篑?她低垂着头,对周荣深揖行礼,当成最后补救似的柔声赔罪道:“周太傅,我——”
周荣冷冷地闷哼了一声,他已被面前这个本要献茶却泼了他一身茶水的舞姬给泼出了一股怒火,登时变了脸色,还不等京墨把话说完,就狠狠地把袖口一甩,背过身去了,把京墨晾在了身后,弃之不顾,不予理睬。京墨的一双美眸顿时都被风熄灭的蜡烛一般,黯然失神,心头也如同浇上了一盆冷水,知道她自己今日的这番功夫算是枉费了,不禁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了打断她计划的不速之客。
周荣转过身后,对站在楼梯口处嬉皮笑脸的人不咸不淡地浅浅作了一揖:“是澄殿下啊。殿下不在府里好好待着,跑到这种风月场所来做什么?就不怕圣上问责怪罪?”
众人一听来者乃是大皇子殷澄练,纷纷跪地行礼。殷澄练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周荣走去,嬉笑着回道:
“怎么,这种风月场所周郡马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吗?周郡马这么不讲理的话...也好,我这就找最公正、最讲理的郡主姑姑给我主持公道去!”说着,殷澄练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周荣连忙阻拦道:“诶——殿下,你回来!我在这里是为画馆初审的正事,殿下要无赖胡闹也得挑挑日子。”
殷澄练一下子又乐呵呵地转回身来,微挑着眉,扬着下巴,对周荣一本正经地回道:“郡马来此是为正事,我来这自然也是为了正事。”
“哦?周某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正事竟把殿下给惹了过来!”周荣半信半疑地瞥了殷澄练一眼。
“周郡马,我问你啊,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劳心劳力地选拔画师?”殷澄练不紧不慢地问道。
“殿下明知故问,当然是为圣上御笔亲传的‘萤火令’,选拔顶尖的画师进宫修复《萤火图》了。”周荣颇不耐烦地回道。
殷澄练嘴角一斜,拍着大腿道:“对嘛!郡马你不也是明知故问?当年舅舅带着他门下所有画师呕心沥血创作出的《萤火图》,可是为了献给本殿下的。于情于理,我也该亲自来监督监督,来为翰林画苑的一把手——周太傅分担分担肩上的重任,是不是?”
周荣心里顿时无奈起来,这位殿下还真是个混不吝。这《萤火图》是殷澄练刚刚册封太子时献给他的不假,可作为一个已经被废了的太子,但凡有点正常人的心肠,也会不愿意旧事重提,更不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这种事在这么多人面前随口道出。
而周荣真正顾忌的是,这没心没肺的殷澄练,既然已经提到了《萤火图》是姜黎所画,更怕他下一句就要口不择言地说,当年不曾参与作画的周荣没资格为修复《萤火图》选拔合适的画师。
周荣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抿了抿嘴,对殷澄练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真是...有心了。那就坐吧,随我一同赏鉴赏鉴诸位画坛俊杰的作品。”
殷澄练嘴角顿时勾起得意洋洋的笑容,好像把戏终于得逞了一般,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周荣的位置上。周荣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周荣心里清楚,纵然这个混世魔王再不受皇上的待见,可他毕竟是个皇子,论起辈分来,虽然殷澄练还得喊身为郡马的周荣一声姑父,可他偏偏总是这般乖违,周荣也不敢不忌惮他,只好缓缓干笑道:
“殿下喜欢坐哪里、就坐哪里,只要静静看画,不惹是生非就好。”
殷澄练看着周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定早就百个不情、千个不愿,强压住满眼快要溢出的笑意,十分乖觉地对周荣点点头道:
“不惹事、不惹事!诶,郡马,我瞧着这几个舞女里,就数刚才给你献茶的姑娘最有看头。都有哪几个画师画的是这个姑娘?快拿来给我赏鉴赏鉴。”
周荣看殷澄练把讨画的手都伸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不禁深吸了口气,强挤出几丝笑意,指着方才为京墨作画的那一队画师,耐着性子对殷澄练回道:
“回殿下,是这一队画师。”
殷澄练看着周荣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忙半垂下头清了清嗓子以掩住淋漓的笑意,接着,乜斜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看向周荣所指的那队画师。他流转的目光扫过了一遍之后,微微抿着嘴,有模有样地打量起来,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默然静立的白衣画师身上,他瞄了几眼白衣画师的左脸,唇边的笑意渐渐凝住了,话音掷地有声道:
“我要看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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