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屋成妆(1/2)
一声碗盏破碎的脆响打破了坤宁宫的寂静。
“皇后娘娘……今晚侍寝的确实是昭妃啊!”知书为难地站在榻边,打发着宫人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皇后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苍白的脸因冲冠之怒而染上两团病态的嫣红。她将锦被和玉枕全掷得远远的,“怎么会……”怨气难疏又激动过度,本就瘦削的身子登时无力地躺倒在榻上。
“郑氏用了什么手段?知书,她们一个个都这么有本事,一个许湄还不够,是当本宫死了不成?”皇后口里喃喃,手指死死揪住榻边的鲛纱,脖颈间的青筋暴起,看着很是瘆人。
“早晚都有这一天。”知书见地上的碎片收拾好了,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走上来给皇后顺气,宽慰道,“娘娘是中宫之主,当真将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您这样身子怎么能好呢?”
皇后充耳不闻,含泪道,“她是天命之女,是宛雏之命,又有那样的家世。本宫……本宫算什么?”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灵光一现,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知书,去……去偷偷传宜嫔来商量,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知书见皇后已经是固执到魔怔的地步,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位,只怕是不成了……
·
·
夜色如黑墨,无一丝星,想是天不忍看,外头风雪未歇,凝冰结霜,比往日冷许多。
沐浴过后微微呈粉色的肌肤带着少女的甜香,沾着水滴的雪肤如从未被采撷的果儿噙着朝露鲜嫩欲滴。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教习嬷嬷在绾妍的脑后盘了一个清爽的小发髻,替她拢顺垂下来的青丝,喜意盎然,“虽是晚了些,到底也如愿了。”
“嬷嬷,可是……”绾妍不安地看着白皙的足尖,昔日最是能说会道的她,如今心里的千言万语,却是如个无口瓶子似的,支支吾吾起来。
那教习嬷嬷四十余岁,对女子娇情早就见怪不怪,她淡淡一笑,老成地叮嘱道:“娘娘莫紧张,自古女子侍寝都是要尽态极妍、婉转承恩的。只要乖顺即可,不论这个位子上的人是个无能的庸才,亦或是个残暴的君主,不可违逆他的心意。”
绾妍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那些女子奉为圭臬的东西,就真的是对的么?
儿时与姐妹们嬉闹时说出的豪言壮语浮上心头——“凭我今时身份,这世间大好男儿任我择选。但我只嫁心爱之人,凭他是谁,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一切在她那年去圣慈寺后就都改变了。天命之女,这,像一双无形的把自己推向楚岐身边的手。什么世间大好男儿,她都无法去选择了。命运的红线已然将她与楚岐连在了一起,尽管那时他们未见一面。
有时候绾妍在想,这只手,这份缘,真的是来源于老天爷?
当真,是有天命?自己又何德何能,能成为天命之女。
她越来越糊涂,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揣测了。
内殿很暖,红烛摇曳,房里的宫女们各居其位,各司其职,面无表情,没有一点人气。眼下楚岐还在远处的屏风后头看折子,也没有人过来传消息。绾妍坐在榻上有些紧张,试图与一旁的侍女说说话,屡次不得回应,只有人过来低声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摆了摆手,尴尬一笑,放弃了与侍女说话的念头。想必侍奉楚岐这些事儿的,上任前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成为一座听不见看不见的泥胎。
她蜷缩在这万千女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宫怨诗中总说后宫寂寞凄寒,她原本不解其意,等到真正来到了这里,躺在这张翻涌着龙涎香的床上,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巨大的归属感包裹住她,她才恍然明白,为何那些女子为了帝王的情爱争破了头。
深宫凄冷,帝王是唯一能给予她们温暖之人。只是她们太过渺小,为了走到他身边去汲取一点温暖,她们付出了一切,九死不悔,如扑火之蛾。
也是可怜,绾妍幽幽叹息。
这里太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宫人们仿佛静止了,虽是呼吸着,腔子里有一颗心在跳动着,却是无声的。冬夜里的暖阁并无一分冷意,绾妍却如狂饮一壶冰泉水似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牙齿咯咯作响。
这些日子她来到这里,才感觉到这后宫真是让人心生怨怼的地方。母亲曾告诉她楚岐后妃不多,但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深以为然,这些宫妃们在未探清虚实时,待她如瘟神似的远远躲着,很快敏锐地发觉她不过是一个得楚岐厌弃的人之后,就开始与她针锋相对起来。
东西十二宫,似是无尽的幽远。那些绾妍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怨毒的目光向她投射过来——她能感觉到那种悚然的寒意。
绾妍从帷幔中探出一个头——见楚岐那边还没有动静,她闷闷的叹了口气,继续窝在被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她脸上跑过去,究竟过了多久呢?在这柔软的锦被中,她仿佛要昏昏沉沉的睡去。
半梦半醒间,那座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绛红色的宫殿,似是向她敞开了门,金光散尽,里头只余一片黑洞洞的虚无。
窗外一只寒鸦嘎嘎地高鸣一声,骤然打破这死寂而尴尬的氛围,那值守的太监怕触了绾妍霉头,将它赶走了。绾妍悠悠醒转,揉了揉眼睛,终于听到一声清晰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为何良久才翻动一页呢?
他……在想什么呢?
不安的拢了拢头发,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