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胡山堡(上)(1/2)
“大陵河东古莫州,居人小屋如蜗牛。屋边向外何所有,唯见白沙累累堆山丘。车行沙中如倒拽,风惊沙流失前辙。马蹄半跛牛领穿,三步停鞭五步歇。鸡声人语无四邻,晚风萧萧愁杀人。人有祷,沙应神。辽东老兵非使臣,何必埋却双行轮。”
——诗人周昂说边塞之苦
这几天,押剌谋克的贴军们都窃窃私语,说着“合作社”的事儿。
“咱们东营的市场有以下几个部分:行省兵、山东猛安谋克、分番更戍军、陕西边将、地方农民、三州灾民和游走商人。行省兵水深,边将戒备森严,咱们没办法做生意,其他部分就需要咱们试试了。眼下分番更戍军粮食、柴禾全都稀缺,但是还有些人力;山东军缺柴禾,军官们还握着大量粮食;地方的农民们也是什么都缺,富于人力;而商人们则从军官手里买来粮食,四处售卖,获取利润。”
这一情况是高俊、何志也走访调查得到的,为了摸清情况,他俩把郭延嗣、潘正拉了起来,走遍了几个村落,得出了这般结论。
原本高俊以为农民们手里应该有不少粮食,但是后来才发现,农民们大都财产极少,手边有点钱都花掉,这和高俊对小农们的印象截然相反,究其原因,还是“物力钱”的原因。
物力钱是金朝四个主要税种(农业税、物力钱、榷税、杂税)之一,起源于王安石变法,应该算是一种财产税,根据农民们财产的多少征收,财产包括且不限制为房屋、银钱、粮食、车船等等,在这种高财产税的影响下,农民们居然很少有什么积攒。
当然,大家肯定都藏了不少应急之资,但是税吏都查不出来的东西,高俊也没抱任何指望。在这种物力钱的限制下,尽管也有富裕农民,但是谁也不会家财外露的。
所以,眼下能指望的还是军队本身,而高俊的计划,是从砍柴开始的。
纥石烈端的“柴禾自给”计划眼下真正的执行人就是何志也,伐木场眼下离不开他,每天都有三十到五十名贴军在这里打柴,一天能打出柴禾两千斤以上,按照三十斤一担计算,每天出产七十担。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天,过年的柴也砍出来了。
所以,两个人找到潘正,打算扣下一批柴禾,当然,还要和可靠的贴军们说,这是为了增加“福利”。
感叹于这时代的道德水平,潘正直接表示何先生早该这么干了,还用不着给什么福利,七十担柴,何先生可以留下三十担。
何志也吓了一跳,说留这么多会不会露馅?
潘正笑了,说何先生还是太小心,如今谁不会趁机发笔小财,几十担柴也不算什么。
于是乎,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当天就藏下了十担柴,到其他谋克去卖了。
反正是无本生意,把换来的粮食、布匹低价出售给军营附近出没的商人,全部换成银钱。
各猛安谋克的长官们手里克扣了不少粮饷,正愁没地方销赃,拜托商人们牵线搭桥,历经了五天的折腾之后,高俊终于从遥落河猛安的一位亲管谋克那里买来了五百斤粮食。
这位亲管谋克是这个谋克的勃极烈的儿子,据说因为策论进士屡试不中,才终于答应了他爹做个亲管,虽说考试成绩差了点,克扣军需的本领倒也不差,开战四个月,自己已经藏匿了上千斤粮食。
粮食虽多,保管不容易,虽说眼下大家都吃得饱肚子,但是已经有不少军兵偷偷瞟着粮仓窃窃私语,索性这次卖掉一半,也算是有交代。
五百斤粮食,刚听到的时候高俊很是欢呼雀跃了一下,随即才回过味儿来,所谓五百斤也不过是几麻袋的量,实在没必要太开心。
但是这五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让高俊的贼心又长了不少,潘正当即叫了三四个熟悉的贴军,几个人趁夜把粮食出了库,五十斤一袋,一人背起一两袋,准备卖给分番更戍军们。
分番更戍军的营地位于主营的西北方向,是个两千人的小营地。这里原本就是和平时期一批分番更戍军的营地,东营选址的时候,干脆就选在了这里,省去了不少建设的功夫。这个营地的核心是胡土白堡,也是一座边堡,眼下,这支更戍军的两位猛安都住在这里。
两位猛安的心情都非常差,因为眼下的粮荒相当严重。
从七月起,粮食就有了青黄不接的趋势,但是行省给的粮食却越来越少。但也不能怪行省,实在是两位的假账报的有点多,本来就是万丈悬崖走钢丝,七月末,因为三州退军,临时又从分番更戍军抽调了五千斛粟米,终于把分番更戍军的粮食账簿压垮了。
眼下,分番更戍军两千人,每日需粟米三千七百多升,另有军马四百匹,需大豆四百斤、马料八百束。大豆不足还可以让军士们多割一点茅草顶一下,士兵们吃不饱就是真的吃不饱了,已经下令军士口俸减半,恰巧可以支撑到下一批军粮运来,但是眼下风传西京路转运司上表称转运艰难,下个月军粮乞缓十天,这就要了两位猛安的老命了。
正当两人在胡土白山堡里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高俊正在拜见一位亲管谋克阿速立马。
同样是亲管谋克,山东军的和分番更戍军的从衣着上就可以看出生活水平的巨大差距,这位亲管谋克阿速立马四十来岁,精瘦,留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眼睛里勉强聚出一点神气,好歹没丢了谋克官的面子。高俊自然没说自己是山东路的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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