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于涅槃(1/1)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死神的墨黑色的镰刀飞舞而来,在空中短暂停留后划出一道精彩的弧度,狠狠地劈到了胸膛之上,正如意料一般,刀锋撕扯出喷涌的鲜血,就像殷红色的绸带,倏然冲出而又猛地落下,染透了这一片荒瘠的大地与布满青苔的山石。
别无其他结局,他的瞳孔紧紧收缩,他的双手无力的垂落,因受大力冲击他的身躯被砸出去三四米,那种硬生生地坠倒在地上的厚重声响浑浊不堪,反而是胸膛伤口撕裂血液漫出的汩汩声显得清脆,可他听到了嘶哑的几乎要将喉咙挣开的哭喊,比山崖惊走的老鸦的哀啼要动人的多。
我是死了吗?或者说是真的死了吗?一个生命的凋零并不值得惋惜,但一个还未绽放便将衰死的生命就太过伤痛了。他怀揣着对新生活无限的憧憬,仰望似海一般无垠的天空,无数次感叹生之艰辛与命之平凡,他好像就是一只在危墙上蠕动的小虫,朝不虑夕而岁无饱露,在这座浩瀚的大千世界,无论生死都激不起半点涟漪,他被淹没在平凡的领域中,享受着挣扎着。
可能数十年后会有人为我焚香奠酒的。他想。
“轰隆隆!”一声闷雷突响,似要震破人的耳膜,那一缕身死后的精神尚未消散,在模糊之间被这雷动又轰入躯体,姜鸣的脸庞尽管沾着几道未干的血迹,但不难看出那一抹渐渐回复的红润。
耳畔继续传来雷动之声,那雷声愈加频繁,渐渐地连接成仿佛人音的闷哼声,然后声音越发清晰,竟真是宛如洪钟的人声。
只听得其声道:“公无渡河兮,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兮,其奈公何!”
“嗯?这应该是地狱了吧?”姜鸣只剩下一缕精神听到这浩茫的人声,竟有种失神与震动的感觉,而这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真的死了吗?
“若是说你没死,你会信吗?”
“谁?”他分明听到有这样的声音在回应他思想里的疑问,这又怎么可能,即便是鬼魂,也没有这种能力吧。奋斗吧,反派
以往他也只是安守本命地过着平凡的生活,在这个渺小的封闭的山镇里日出而作,他并非技艺巧妙的木匠,仅仅只是做些修理木制家具和制作桌椅来谋生,比起那些经纶山河的治国者与神通盖世的江湖前辈,便是蝼蚁般的存在。他向往那种峥嵘而有意义的生活,他不应该只是为了自身的饮食而劳碌,而更应该做出能对其他人有帮助的事。他时常有流入江河的慨叹,他偶尔会憎恶自己普通而无半点长处,于是他拼命寻找邻家看不懂的古籍来扩展视野,努力地锻炼身体以致强壮,他用汗水与忙碌来抵抗平凡,为了证明他不向规矩的命运低头!
现在,仿佛一切都没有变,生死何惧乎天命!他走的每一步都有痕迹,当他握起抵抗的刀,便从没有后悔挥动,若是还能站在敌人面前做他们的敌人,他必然会喊一句“苍阳白涂,吾必寻之”。
姜鸣恍惚入了梦,醒来时不过是几分钟后,钟家几名护院将木青岚四人逼至绝壁边上,胜局仿佛已定了。
当姜鸣在众人的目光中再次站起身来,惊恐与幸喜依次滑过几人脸庞,似乎绝望末路不再是末路。当然,不会有人知道姜鸣经历了何种恐惧,也不会有人猜的到,杀人几命,比割稻草还要简单。
——
姜鸣临风站在高崖边上,望着高远的天空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会因为感情而震动,于是他不平静。
能让他涅槃而生的神通施予者必不平凡,当他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宛如记忆碎片的画面,他的眼角终于含满了泪水,那不是他的故事,但“恻恻一字,痛人心血”,旁观者又怎能体会当局者之痛之十一?
姜鸣轻轻按在自己左胸膛上,心脏在有规律地搏动,他已是恢复了平常人的身体特征,但他却对生死看得更淡了一分,不为杀伐,不为风月,只因为看到了身体中隐藏的那个人。
他的名字叫夜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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