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头开始(1/2)
待李沉舟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躺在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破烂凉席上,这儿是剃头周的茅草屋,就在城西石拱桥边,李沉舟最初到这小城就是在这儿对付了些日子,如此说来这儿也算是他的家。
屋内陈设如旧,一览无余,甚是简陋。一把破烂竹椅正对着窗户,满地都是酒坛,屋檐上结满了蛛网,几幅破字陋画卷放在一旁,其间还有一副缠着粗麻线的,是李沉舟绘的,画的是个清秀的姑娘,提着盏灯笼,可年龄太小约莫只有十一二岁,实在卖不上价钱,太便宜了李沉舟又不肯,毕竟花了些功夫。就这样强买强卖地销给了剃头周,换了壶酒喝,到头来这画还是相当于在他李沉舟自己手里。
李沉舟觉得脑袋晕得厉害,他只记得被那外乡人狠狠揍了几拳,在之后的事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翻身下床,浑身酸疼,好在这三年里挨了不少打,也习惯了,好不容易才勾着身子拉开麻草窗帘,一只青鸟伴着刺眼的阳光飞了进来,在李沉舟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然后翩然落在那把破烂竹椅上,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李沉舟倒也不在意,他把头伸出窗户,微风徐徐轻抚而过,甚是自在。
顺着小河望过去,不远处的石拱桥下头,剃头周正忙的不亦乐乎,今儿行情不错,好几个青年排着队等着剃头,少有的红火,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回来。
李沉舟索性也不再久待,省的剃头周回来了找他讨酒钱,蹑手蹑脚地摸了出去。
李沉舟走在街上,以前不怎么搭理他的人现在都对他甚是恭敬,点头哈腰的不在少数,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他现在学灵光了,心里的鄙夷和不屑从不表现出来,一直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嘴脸,让人误以为单纯。
城西尽是些泥巷子,住在这边儿的都是些落魄户,没几个光宗耀祖的,一代比一代不如意。李沉舟算是从城西搬到城东,像他这样的好命人没几个,旁人见了明里是羡慕,暗地里不知道说什么难听话呢,李沉舟倒也不觉得自己命好到哪里去了,都是活着罢了。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才看到了屈家宅子高高的围墙,他特地绕过正门,从西南角的侧门探进身子,那门缝还只开了一点点,仅够自己瘦弱的身子,老宅子老木头门开大了声儿响,怕被管家发现了自己彻夜未归,被抓到把柄可不好,可都走到门口了,还是被一声叫喊给喝住了。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张管家趾高气昂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他早就看李沉舟不舒服了,一个流浪至此的臭乞丐,在他这儿花了些票子赏了份差,竟得少爷赏识硬是做了书童,平日里没少得赏赐,自己别提多眼红了。
李沉舟装作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答道:“昨晚去城西的周伯那儿剃头去了。”
张管家一听,望了望李沉舟满头杂毛,火冒三丈道:“还周伯,你们俩喝酒的时候你可都是叫他剃头周啊。”
李沉舟一听哑然无语,没想到这张管家暗中调查自己。
“听说昨晚鸣凤楼死了好几个外乡人,现在官府到处在抓人,你可知道些什么?”
李沉舟大惊,但面部神色却依旧是一脸平静,只是摇了摇头。
张管家瞥了眼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对着他啐了口唾沫道:“你昨儿晚上是不是跟剃头周就在那儿喝酒?小兔崽子你跟我装蒜?你给我小心点,别再被我逮着。”说罢摆头扬长而去。
李沉舟现在懒得多想,他进房吃了点糕点,随意洗了洗,涂抹了点跌打损伤的膏药,沉沉地睡去。
过了许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把睡梦中的李沉舟惊醒。
“臭小子,开门,是你爷爷我。”
李沉舟听着大嗓门就知道是那酒疯子,不怎么愿意搭理。
他睁眼见外头天已经黑了,毕竟是在宅子里,怕惊扰了别人,百般不情愿还是下床开了门。
剃头周笑嘻嘻地一步跨了进来,张望了一眼房内陈设,随手拿了桌上一块糕点啃了起来,咧着嘴笑说:“你小子转运了,就把老子忘了,这么多好吃的怎么没见你带出来给老子尝尝?”
李沉舟也不说话,怕他噎着给倒了杯水。
这一觉睡醒,该想起来的他也都想起来了,那几个外乡人是剃头周杀的,纸是包不住火的,官府的人早晚能查到剃头周身上来,现在不跑可真没机会了。
“你要走了吗?”李沉舟皱着眉喃喃道。
“这不换个地界给人剃头吗?多大点事儿,看你现在过的挺好我也就可以安心走了,只可惜我那间茅草屋再没人光顾了。”
三年了,李沉舟再没哭过,现在他也没一滴眼泪,只是觉得怪难受的,他从抽屉里掏出他的全部积蓄,也就几张揉得褶皱不堪的票子,装在一个小包裹里,递到剃头周怀里。
“路上小心点,少喝点酒。”
剃头周心里也是一酸,自打他第一眼见到这小子,就觉得投缘就喜欢,那时候李沉舟还是蓬头垢面的一小乞丐,但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剃头周硬拽着给他把那一头杂草削了,权当是练手艺。往后李沉舟就在茅草屋住下了,还学了十天半月剃头手艺,奈何这小子心思繁杂,拿刀不稳。如今这说走就要走了,不免一声叹息。
李沉舟咧嘴一笑道:“你再给我剃回儿头吧。”
剃头周一愣,也笑了。
发丝掉了一地,月光下的寒锋显得极为凌冽。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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