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哀(1/3)
然而在福满楼外几十米远处她便被拦住了,全是人,全城的人好像都来了。有看热闹的、有帮闲的、有卖小食的、有小厮丫头来来去去,而她和那群小乞儿都被挡在最外面,但并没像平常时候一样被赶走,反有几个老仆在一边安抚:别急,等会小公子会出来送东西给你们。
便有人笑说:“每年此日是傅小公子福日,他们都知道着呢,有好吃的,有赏钱,准时到点,赶也赶不走的!”
江陵茫然地看着他们,又望着不远处的福满楼,身边不知被哪个小乞儿扯了一下,嫌弃地说她:“你干什么挤来挤去的,你还能挤前面去啊?”另一个乞儿则对她低声喝道:“挤什么!懂点规矩。”她回过头,那乞儿目露冷光,毫不客气地瞪着她,她想起来,是那个把她推倒在地上的大乞儿,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却又听旁边有看客羡慕地说:“傅家越发富贵了,一个小哥儿生辰,县尊都来了。”
有人反驳:“那还不就是一个借口,傅家纸都卖进皇家了,你管他小儿生辰还是老太太生辰,本来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捧场凑热闹哪!”
又有人叹息道:“从前江家与傅家也算交好,现时江家满门皆亡,傅家却大开筵席,这……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也有其他人好奇:“对啊,怎么会如此?这傅家也算乐善好施人家,看着不像如此无义啊。”
有人解释:“傅家小哥儿生辰有异,不得不如此罢了,江家出事也不关傅家的事啊,我表哥不是在傅家当差吗,听得他讲傅家小哥儿哭着不愿意摆席庆生,只不过有人劝他就当为江家祈福,才肯了。”
那人便说:“我说嘛,傅家可是好人家,年年捐款做善事,朝廷都有表彰的。”
阴影暗处不知有谁连声冷笑,却不出声,说话的人有些恼,伸头张望:“我说得不对吗?有什么话便说,阴阳怪气的什么劲儿。”
江陵本已退后几步,听得这话,慢慢停住了脚。
福满楼的后楼一个小厅里,傅氏掌家长子、现任家主傅平满额是汗,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县尊大人正严厉地俯视着他:“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好你便是全族覆灭,我也难免受你连累。你好自为之。”
傅平嘴唇剧烈颤抖,县尊似有所不忍,叹了口气,安慰他:“这也是机率极小的事,你不必……”他摇摇头,推开门离开。
傅平慢慢站起来,深吸几口气平息心中的恐惧愤恨,擦了汗,整整衣衫,也跟着走了出来,往前楼走去。
前楼灯火辉煌,上下三层全摆满了席面,笑谈声不断,本城的贵客、邻城赶来的贵客都已经入座。自幼子傅笙出生以来,年年今日都是如此,本是庆生,慢慢已成为大商云集的聚会。只剩下了布施仍显出初衷。
楼前亦是人群济济,小乞儿们一个个虽污秽却站得整齐,傅平的幼子、八岁的傅笙在席间敬完酒后,便一直站在门内,泪水含在眼中,仍不愿出去。
傅平用力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会有事,他快步走到傅笙面前,蹲下身,和声道:“笙哥儿,阿爹同你说过,布施小乞儿原本是为了给你自己祈福,如今你不愿,阿爹明白你是因为心里难过,阿爹心里也极是难过,可是,你可以当成这是为陵姐儿祈福,让陵姐儿好好往生,早登极乐,可好?”
傅笙年方八岁,在同龄人中身形显得颀长,面容清秀端正,因是家中幼子,父母兄姐都极宠容,尤其是祖母,视之如珠如宝,因此脸上仍带着浓浓稚气,可是连日来他心中极是悲伤难过,竟连稚气也消失了不少,他看着父亲温和而哀伤的面容,终是点了点头。
福满楼的前门洞开,如往常一般,傅家小公子生辰布施开始了。
两个仆人抬着大筐跟着傅笙身后,傅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亲手把一小串铜钱和一蒲包饭和烧鸡递给小乞儿们,然而今年额外多了两个大包子,他一遍一遍地固执地说着,递一个蒲包便说一遍:你记着是为江陵祈福,你们记得要为江陵祈福,你们吃了这些就是为江陵祈福……
小乞儿们似是也想到了日前的江家大火,那个江家的陵姐儿也是经常会出来玩耍的,江家老爷也经常会送些吃食给他们的。那样漂亮的小姑娘,那样善心的老爷,都被那场大火烧没了啊。
这场布施竟不似往年那般欢呼雀跃,小乞儿们有的说着谢谢,有的什么也不懂,却都安安静静地接过蒲包,安安静静地让开空道,让傅笙接着轮下去。
江陵被身后的人群推到了前面,她看着傅笙低着头对她前面一个乞儿认认真真地说:你要记着今天是为江陵祈福。因为说得多了,嗓子已经有些哑,他把铜钱和吃食递给那个乞儿,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陵呆呆地看着他,自看到他从前门走出来时,她的期待,然后听到他一个一个地说:要为江陵祈福。
这些天来的绝望害怕伤心难过,突然全都涌了上来,她想扑上去放声大哭,傅家小哥哥,我是江陵,我还没死呢,我还活着呢,你别难过。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仿佛被魇住了一样,伸出了手,接住了傅笙递来的铜钱和蒲包,想说话,却哽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傅笙却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小乞丐一直在发抖?天气不冷啊,难道是生病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一个很脏很脏的小女孩,她定定地看着他,满眼是泪。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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