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故室故事(1/2)
三十四年的那天下午,武文杰推开718的这扇门时,看到屋里已有几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正在各自忙活着。
武文杰站在门口,脖子上挂,胳膊上挎着那个大大的蛇皮袋子,衣服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黢黑的脸上挂着汗珠,唇上和下巴上凌乱地支楞着些许胡茬,额头几片白色的汗渍上,是一部乱蓬蓬的头发……
屋里的年轻人见来了新伙伴,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起身迎接武文杰。
武文杰的脸一下子红了,憋了好一会,才蹦出一句话。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可令人遗憾的是,三个字出口后,众人都一脸茫然—-武文杰说的是什么,居然没有人听得懂。
武文杰心里更慌了,他头一低,顺手把蛇皮袋墩在地上,然后倏的一下坐在了门口。
室友们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大家凑过去端详了一会,确认这个坐在地上的新伙伴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有一人蹲下身来,对武文杰说:“你就是咱们718的吧?”
武文杰抬起脸,看着眼前的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室友和同学的小伙子,点了点头。
“那好,你就在这张床上吧。”这位小伙子,就是前面提到的老二,一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去拎武文杰的蛇皮袋。
拎了一半他忽然叫道:“妈呀,你这袋子怎么这么重啊,快来帮把手。”
没等武文杰起身,早有人伸过手去,和老二一起,把武文杰的蛇皮袋举到了一个上下铺的上铺上面。
“这张铺,下面是我,你就在上面吧。你这一来,咱们这屋就齐了,正好八个人。”老二对武文杰说。
等过了些日子,大家彼此熟悉了以后,不止一个人问武文杰,他刚一进屋时究竟说了什么,可武文杰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武文杰初进718说过的头一句话,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成了这个宿舍里的“千古之谜”。
而武文杰也是过了不短的时间,才让大家能够比较明白地听懂他带着浓重口音的话。
再回到那天下午的718。
不知为什么,无论哪个集体宿舍,众室友凑齐以后喜欢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排排坐,吃果果。
怎么排?当然是按年龄排了。排好了“座次”,讲求老幼尊卑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群陌生人马上要成天你贴着我、我挨着你地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称呼是个很现实、很具体的问题。
毕竟一见面就能把对方的大名脱口而出的人,还是少而又少的。既然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群陌生人就会有相当一段以“那谁谁谁”彼此相称的尴尬过程。
一排年龄,既有了一个可以充分展开、全员参与的话题,也迅速为每个人安上了在本宿舍的“官称”。
排完,武文杰位居老六。他正闷头收拾自己的东西,老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六,你这是刚从工地上回来的吗?”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宿舍里的每个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机锋,于是满屋爆发出一阵哄笑。
武文杰没笑,也没恼。他知道自己这身在火车地板上滚了十几个小时,又从火车站到校园的公交车上挤了一路的行头,在尽管拥挤凌乱,但至少还算干净的宿舍里,还是显得相当得不协调。他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怪味。
这味道其实已跟了他一路,而现在则愈发浓郁。
“老六,要不咱们一起去洗个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老二提议,几个室友随声附和,说正好一起去。
武文杰巴不得能够赶紧洗个澡,不过他也有犯愁的事。
“你们先得慢些,好让室友们都能听懂。
老二听明白了,却不依不饶:“走吧走吧,别等了。”
武文杰继续推脱,旁边有人插了一句:“你不去洗,我们都洗了也白洗。”
听了这话,武文杰脸红了一下,不过他依然执拗地摇摇头。
老二他们也不好再强求,一伙人前呼后拥出了宿舍。
武文杰从蛇皮包里翻了一通,先找出一条干净裤衩,又找出一身换洗的外衣和长裤。
他想了想,把干净裤衩塞进裤兜,一声不吭地出门去找楼道里的公共卫生间。
从外面回来,武文杰鬼鬼祟祟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入蛇皮包,过了一会,他又打开蛇皮包,把刚才放进去的东西取出来,摸摸索索压在了枕头下面,片刻,又从枕头下面拿出那东西,掀起床褥搁了进去……
弄完,他在床褥上抹瑟了几下,把枕头摆摆正,又在枕头上拍了拍,然后纵身从上铺跳了下来。
武文杰是自己去的公共浴池,一进去,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花花的身体,把他吓了一跳。
这样的洗法,他以前从没经历过,着实很不习惯。
等脱到只剩那条刚刚换上的裤衩时,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再脱,便穿着裤衩往喷头那边走。
没想到,这边所有的人都是一丝不挂的,身着裤衩过来,倒显得十分扎眼,几乎每个经过身边的人,都要多看他一眼。
因为所有的喷头都有人占着,他不知该怎么办,便只好傻愣愣地举着手里那条破毛巾,任由附近喷头下的人把水溅到他身上,也溅到了他打着补丁的干净裤衩上。
“哎,是老六吧?”雾气腾腾中,听到有声音在喊。
武文杰不知是不是在叫自己,也不敢吭声,只是左右环顾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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