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闱打狗(1/4)
廉衡刚拐至涌金巷口,就听马蹄似疾风雷点子一样刮过来。正兀自寻摸这是哪家的大老爷二半夜地还要瓜伞开路,迎门面便飘来个黑影儿,再定睛时鸭颈上已架了把钢刀。喜鹊落肩膀,真娘个“鸿运当头”好的没话说。少年凄然苦笑时瞧望着列队接近、一字儿排开的一群豪侠,似要救民水火,好不威风八面。正欲慨叹“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甫一抬眼鉴辨出个秋廪施步正,兜头浇瓢凉水。原是他一脚踏进了两派纷争里,无辜冤作挡箭牌。唉,不就往怀里揣半只烧鸡,问店家打包耽搁了一刻钟嘛,过河碰上摆渡的何须如此凑巧呢!
一贯自带王忾的、渊渟岳峙的明胤世子,在六英的退避之间迤逦现身,一派谪仙风姿哪识尔等凡体!落英亭四目交睫的深沉凝视,温润情愫,抓不住的吉光片羽。廉衡凄凄然腹诽“装得好像俺没引起您注意似的,水仙不开花装什么大瓣蒜呢!”旋即又作悲叹,想自己小命休矣!似才这等蹄急马追,估摸这蒙面人必是其捉紧人物,无需揽镜自照便知孰轻孰重。
不行,他不能死!可又该如何自保呢?盘算几秒,墨珠叽里咕噜翻转下,便丢人现眼地诈泣哀嚎:“大爷们刀下留命呐。小可不过一吃软饭小白脸,命比蟭蟟,能死在贵人们刀下本是祖茔冒青烟之事,奈何俺上有老下有小,阖家嗷嗷待哺就等着咱买米回……”未及嚎完,便被明胤寡沉沉的眼神给活活截流,廉衡吞口口水,化作扎嘴葫芦。
无计可施间,蒙面人肚子咕噜一声叫,临危犹饿端端是条好汉。廉衡自幼见惯了饿死道泥犁狱,亦数次街头狗口抢食,此刻不免心酸发胀,便脆声声酸兮兮真心询问句:“蒙面爷,小可……”甫一开口,弹射月辉的钢刀再近肤寸许。秋廪剑气全开,廉衡瞥眼他,按捺住自己的筛糠打颤腿,双手缓缓上举再次壮着胆子脆声声续话:“小可怀里,有磨盘巷四方客栈,上好烧鸡半只,您可吃也不吃?!”
施步正哈哈哈就笑,未及秋廪侧目,追月一个眼神先剐过去,草莽立时正经端庄。可这串爆豆子似的笑终究刺伤了蒙面人,升斗小民穿窬之辈,尚有尊严可讲,何况这傲骨嶙嶙的握刀良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尤其取笑饥人着实可恶。蒙面人步履微乱,粗气一喘,小鬼左项的映月钢刀便再次近肤一寸,血珠钻出,廉衡着疼不免滋溜口气。
明胤闻声眼睫一抬,瞥眼白鹞。
白鹞会意后便开始窥伺良机,奈何对峙良久僵持难解。廉衡凝望眼滞留在落英亭的“吉光片羽”,旋即看向白鹞,双方咬紧眼神无声胜有声。只见他忽将举着的右手大拇指微微朝左侧动弹两下,接着便听他再次脆脆叙干茬:“蒙面爷,俺就一巷口卜卦的穷小子,您聪醒,也知对面那一溜爷不会因我这一钱草民就放脱你,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你且放下刀和他们有商有量!”
“量”字甫一脱嘴,小鬼拧身便往右侧躲。白鹞的飞镖风驰电掣朝左侧射来,蒙面人来不急躲避已胸腔中镖,又不得不架刀与凌空飞来的施步正,兔起鹘落接着招儿,不一刻镖上mí_yào发作人便翻眼昏厥。巍巍七尺壮汉被施步正拎鸡仔儿似的囫囵个拎上青骢马。廉衡“啧啧”慨叹番,慈悲为怀地叨叨句“南无阿弥陀佛”,向明胤打个恭,就急急撤退。
秋廪:“追月。”
追月低搓句:“让他先走几步。”这感觉,分明就是女侠手握三十米长的刀,让他先跑二十九米一样。这叫自信。短腿下意识得劈叉似地逃,奈何未劈完十步,追月的长鞭子就将他裹成团粽子拽到枣骝大马上。只听歇斯底里一声嚎:
“强抢民男,救……”命字未出嗓子眼,再被凤臆骏马上昂首天外的大人物低沉截断:
“莫嘶。”
白鹞打马近前,垂眸问倒挂小子:“你认得我?”廉衡半端起脑袋一脸茫茫,白鹞再问,“从未谋面,你怎知我有暗器?!”
廉衡坦言:“猜测。”
白鹞犀利万分盯着他:“猜测?!”
廉衡:“六位既是豪勇,必善铜铁宝贝!观你们二人执剑一人持刀,女侠攥长鞭另一位背锏,只剩大侠您,看似徒手想必只是武器精巧罢了。适才瞧殿下瞥了眼您,小子更确信您身怀机关。”
白鹞拽紧马缰,油然钦佩他洞察力,却依旧咄咄逼人道:“你倒敢赌!若我适才看不懂手势,镖飞右侧呢?”
廉衡失口一笑,想他这九头鸟岂个武人能唬住:“那也五五胜算啊。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博他一博。若真阳寿夭尽,喝口薄水也作呛死,若是命不该绝,阎王簿上尚能除名。又怕个什么!”
这响屁大话听得连夜从云南赶回来的叶昶白鹞面面厮觑。原他二人,追了一天一夜与乌叔联络的一袁士翱亲卫,临了却叫他服毒自尽,正不知如何向主子交代,忧虑间听到这豆大毛小子豪气云天的舍我其谁,直觉苍雷贯体,略带羞愧。
对其亦一无所知的追影走近他些,抄直问:“你竟有儿有女了?”
哎呦个娘咧!小鬼还没笑岔气,施步正已笑得差点堕马底。秋廪乌云滚滚,蓦然替主子惆怅,末了无可奈何吩咐句:“都安静些。”
时至亥牌,夜市已下街面哑静,除却间或的猫咽狗吠,仅剩清清亮亮的哒哒马蹄声。廉衡被鞭子裹着横亘马背上,直咯地胃里翻江胸前蹿火。道什么狗屁圈点的“杏榜吉日”,吃酒啖肉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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