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镜高悬(1/4)
日出月落,捻指十日。
廉衡出狱时,候在天牢门外的是唐敬德和青蝉。这位抹月秕风、逛逛游游的富贵神仙自在他意料中,他却还是拿腔拿调排侃句:“呦,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花师兄芳踪,天牢都不放过。”
唐敬德瞧望眼小崽子苍白菜鸡的面色,没忍给他一扇柄,却不忘跟着他抛声调嗓:“这十天你倒挺滋润的,把进天牢当成进花楼,你小子头一个。”廉衡呲牙一笑,唐敬德翻个无法理解的白眼,清滑道:“行了麻溜走了,敖顷和那老胡子状元,还在外头守着马车呢。”
廉衡却忽然止步,问:“史相隆关哪了?”
唐敬德:“我管他史香龙还史臭虫,这又谁啊?”
廉衡挖他一眼:“给我粒碎银。”
唐敬德既怕他惹事又特想凑热闹,心底微微纠结,毕竟这小子钻天打洞的本事他已领教一二,扭捏一会方从袖兜里掏出粒碎银给他,廉衡接过转身踅回牢房,直奔典狱长处。唐敬德“勉为其难”地兴抖抖跟上。青蝉“哎哎”喊几声,二人已消失在嘿唆唆通道里。典狱长看眼唐敬德这块行走的活金牌,心知惹不起,廉衡问啥他自然就答啥了。临了廉衡递他粒银子,道:“给佘大人捎句话,想让他活,新供状立马呈送陛下。”
典狱长望着直奔地牢的俩身影,一刻不敢怠慢,命人火速到刑部衙署向佘斯况传口信。
如果天牢满是阴暗,那地牢就只剩肮脏。臭气熏天湿气森森,一声伴一声的受刑之人的低低呻|吟声,幽幽荡荡像鬼啼。脚步声惊动了角落里一群啃死骨老鼠,刷拉拉一声乱蹿乱跑,吓得唐敬德直接跳廉衡身上。谁能想象一八尺男儿活生生背在一五尺女儿的身上……的惨不忍睹?若非狱卒拦着,廉弱鸡完美一个狗吃屎。
唐敬德从他背上落地后,因光线昏黑,也看不出脸是粉是红,连心虚咳喘都没得,想来是颜面大损,惊魂未定。可惜狱卒不长眼地“噗嗤”一声,唐敬德自然“吧嗒”一扇子给他。狱卒忙道:“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廉衡鄙视摇头,跟着狱卒望前方走,对身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唐小胆不温不火句:“师兄将来,最好娶个追月一般的女将军,胆肥。”
唐敬德立马回嘴:“我才不娶那类母夜叉。”
廉衡:“哦。那,师兄想娶什么样的?”
唐敬德脑海刷的闪过一身形,自己都怪不好意思,便直接冲廉衡后脑一扇子,道:“多大点人,等你这小身板开化了再跟爷论道。”挨打之人油然“嘁”了声。
狱卒领二人至目的地后便识相退避。廉衡抬手轻轻弹了弹牢柱,“叮叮”两声脆响,尔后趣味十足打量着蓬头垢面、缩在角落的马万群的连襟,吃吃一笑:“史大人好啊。”
史翰林缓缓转头,一脸悲伤满脸冤枉,有声无气慢吞吞问:“不知阁下?”
廉衡:“都一个月了,马大人还没将您捞出去。”
史翰林猝然紧张:“你究竟何人?”
廉衡:“想活嘛?”
史翰林沉默未答。望眼身份尊崇的唐敬德,复又沉沉盯着面前的黄口稚子,一时不明所以。春闱事发后他直接枷锁下狱,神童的风头他自然不晓。廉衡嘻咪一笑,倚牢柱上不紧不慢道:“寒门学子呼声高,陛下盯得紧,你姐夫就别指望了。将功补过,咱得自救。”
史翰林:“将功补过?”
廉衡:“大人入职翰林院前,当过几年北监典簿。可有?”
史翰林点头:“有。”
廉衡:“北监的生员,‘贡监、举监、荫监和例监’现今都什么素质,大人最清楚。可是?”
史翰林未置一词。
唐敬德扯廉衡一把:“你小子想干嘛?”言毕附他耳边,再低声,“周鼐一案,原来是你搞出来的?”廉衡嘻咪一笑。唐敬德“啧”的一声手抬起落下,要打没打,凶相毕露。
史翰林走近牢门:“你想让我将北监生员的拔贡内幕,写状纸上?你觉得本官会写嘛?”
廉衡失笑:“本官?您还以为自己是个官!”
史翰林:“本官与你无话可讲,烦请离开。”
廉衡:“翻翻您老底子,啧,满纸辛酸泪呐。科考二十五年,年年名落孙山,若非机缘巧合结识了马万群胞妹,焉有今时的顺风顺水。”
史翰林:“那又如何?”
廉衡不紧不慢:“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廉衡说时凑近他,阴森森道,“既然如此恨这制度,如此恨荫监、举监,临死将他们拖地狱,不也挺好?”
史翰林铁目沉沉盯着他,廉衡腰板挺直看回去,二人对视片刻钟,史翰林才毫无希望道:“搬不倒的。”
廉衡:“大人只需将知道的一五一十写纸上即可。”
史翰林:“他们岂会让状纸出现在陛下面前。即便马万群,宁可杀我,也不会让这份状纸,出现在龙案之上。”
廉衡:“大人只管写就行。”他顿了顿,凑近再道,“当然,最好将您手上的账本名册一并附上,效果绝佳。”
史相隆大惊:“你怎知……怎知……”
廉衡心说妈耶,真有?果然兵不厌诈!他溜了溜鼻尖,让唐敬德速去找些纸墨来,夜游神竟听话的去了。一炷香|功|夫,史翰林就将北监拔贡内幕,及监生们买卖代笔文章完成考核的详细经过写纸上。果然心头最在意的东西,最了解,廉衡倒是挑对了卒子。小鬼将他诉状收走后,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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