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东一榔头(3/4)
律,兼通文墨,生旦并作。”廉衡在花鬼的侃侃声气里,终于抬眸看向“佳人”们。这一看,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一个艳夺明霞、朗涵仙露,嬉戏自出天真,娇憨百态风趣;一个明珠出胎、眉目天然,仪态婉娴犹如未绽白莲。说通俗些,瑶倌似朵牡丹,蛮鹊,像块晶莹剔透的古玉。要说春林班相公,比他廉衡大的没几个,多与他同龄,甚至比他还见小,在男性体征出现前,十二三四五是他们的黄金年龄,设若长到明胤明晟唐敬德这么个年岁,就算是“美人迟暮”了,恩客日稀糊口难济。
廉衡轻咳一声,在唐敬德目光逼视下,不再局促,缓缓坐绣榻上。
瑶倌上前一步,为二人斟茶:“公子今日来看我们,奴才们真是高兴,每次只有公子来,奴才们才觉自己是个人。”
唐敬德坐端整,接过茶道:“说过多少次了,别在我跟前称奴才。你们也不是奴才。”瑶倌莞尔一笑,游神则望着楼下戏池子,再问:“蒲柳呢?”
瑶倌:“蒲柳和天香,都被纪大人家的公子唤去伺候了。”
廉衡闻言,摇身一变就成了枚锥子:“纪瑾?他倒还没死。”刻薄犀利的话,令瑶倌蛮鹊互视两眼,皆未吭声。小鬼却毫不以为意,抿口茶苦笑道,“生来含金,便是麤秽浊膻也能当个公子君子什么的,可若生来含土,断难成为全碧。若非不得已,你们又怎堪,堕入这凡间,游走于卑污从中,强笑假欢赚取缠头呢。男儿被逼作女儿,女儿被逼作男儿,真不知是什么,让众生这般欢欣鼓舞。”
蛮鹊明眸忽地汪满清泉,瑶倌更是哽凝。
片晌,瑶倌深深施礼道:“公子这话,令瑶倌感激不尽。这厢有礼了。”
廉衡抬袖回礼:“小生方才得罪了,但绝非二位以为的‘鄙夷’。不过是手足无措,想表现得,君子非礼勿视,仅此而已。”
话刚说完,人便被唐敬德一脚呼蝶几上,脑门磕得叮当脆响:“怎么走哪都让你搞得跟西天取经似得,不是狂地要降妖除魔,就是唠唠叨叨念心经。行不行啊你,不行了出去,将他俩念出来眼泪,爷打断你腿。”
廉衡狠狠地挖他眼,唐敬德亦挖回去。直逗得瑶倌转阴为晴,花容舒朗:“公子,及这位小公子,正戏还要好一会才开呢。奴……我和蛮鹊新谱了首曲子,公子们可愿到兰室指点品评。”
二人互视一眼,双双眉毛跳起落下,便满面噙笑跟去兰室。廉衡甫一进门,看到凤首箜篌时“啊哦”就是一声,唐敬德睨他眼“大惊小怪”,瑶倌则笑着解释:“这是唐公子在去年,帮蛮鹊从一兵马司指挥手里,讹来的。”
廉衡:“哪个兵马司指挥?”
瑶倌:“还能有谁,那位不可一世的伍力彪伍大爷。”
廉衡知伍力彪是马万群小舅子,冷然一笑,对唐敬德恭维道:“可以呀,年轻人。”
唐敬德再睨他眼:“闪一边去。”
香炉袅袅,兰室安宁和谐。瑶倌弄筝,蛮鹊弹拨箜篌,一丝一弦余韵绕梁。唐敬德合上桃花眼,躺舒服了惬意听着。在箜篌的庞大阴影下,蛮鹊显得瘦小单薄孤立无援,廉衡心口忽又一阵艰涩,他这人,心硬起来堪比磐石,软起来却如柿子。显然,蛮鹊的怯缩,让他仿佛看到了谨小慎微的小大,小丫头的过度懂事,让他这位极不懂事又四处惹事生非的长兄日日良心难安,愧疚之下他也只能常常自我唾面。然他要做的,依然坚执不放。
曲牌结束,廉衡还未还魂,半躺不躺的唐敬德“唉唉唉”喊着他,未果,再次伸腿踢了踢他:“别学明胤那厮,老一副心事重重臭德行,行不行?”
廉衡蹭溜下鼻尖:“那你老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学什么醉玉颓山卧佛僧。”
瑶倌对二人无时无刻的嗔拳打笑面,很是羡慕,跪坐一边微笑看着。蛮鹊却忽地怯生生站直,欲说还休。
廉衡瞧他有话要说,示意唐敬德坐端闭嘴,尔后转向他,温和一笑,道:“蛮鹊,你可有话要讲?”
蛮鹊:“哦……喔……呃……嗯……”
廉衡:“不着急,慢慢说。”
蛮鹊:“我……我想……想……想让公子帮我题……题个字。”磕磕绊绊,终归说出了心中所求。
廉衡粲然失笑:“蛮鹊,你可是‘生旦并作’,磕磕巴巴小心被听众扔瓜子。”
蛮鹊垂下眼睑,抿唇:“对……对不起。”
廉衡望着面色绯红的低头少年,语调尽显温柔:“蛮鹊。你不要总这般害羞,没什么可脸红的,也没什么可歉疚的,每个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我有个妹妹,她如你一般乖巧,我常对她说,大胆些,不妨事,不怕,有我呢,有我们呢……尽管我也不是什么靠谱人,但有我们呢……”廉衡忽然失笑,他的语气,自以为是地仿佛蛮鹊已是他什么人了,忙挠挠鼻翼岔话问,“你想让我题什么?”
“扇面。”
“扇面?”
蛮鹊迭忙从角落柜子里取出一个素绫团扇,巴掌之圆,精巧雅致,白净扇面上除边缘处绣有一只栖枝喜鹊外,余皆空白。廉衡接过来细细端详,赞叹道:“好精巧的一枚纨扇,如此珍藏,必是紧要之人相赠。”
瑶倌接茬解释:“公子所言不虚。这枚团扇,是蛮鹊已故阿姐绣给他的,可惜尚未绣完,官兵就抄了他家。他姐姐被卖到官窑,而他被变卖到一缙绅家为奴,缙绅瞧他长相灵秀出众,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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