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井9(2/2)
如果这个故事被听了去,不出几天,秋云就会被警察带走吧?可是,没人听她说,因为她是疯子。村里有个不信邪的男人孟四,因他在家排行老四,所以叫孟四,是个勤劳务实的老实人,但因腿脚不好(小时候淘气被石头砸过),一直没讨到老婆。这天他一瘸一拐地来到媒婆家,求媒婆去给她提亲。“就是那个疯了的秋云。”他说。“啥?!”媒婆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可是个不祥的女人!”“迷信!我不信,我就是要娶她。只要您给我说成这件事,我给您打一副银镯子!”孟四说。“那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出了事可别怪我!”媒婆说。“放心!生死有命,我谁都不怪。”
媒婆去找秋云的爸爸,虽然这父女俩早已闹得水火不容,可秋云疯了,只有同他商量。
“秋云又要有主儿了,咱村的孟四,是个老实孩子,您同意不?”媒婆趴他耳朵上说,就像和聋子说话。因为这老汉醉得快睡过去了。
“哦,”秋云的爸爸迷迷糊糊地说,“我的云儿又要嫁人了?好啊!可是她不见我,你看见她让她回家,就说爸爸知错了。天冷了,天冷了、、、、、、”这老汉哽咽着流出了泪。
媒婆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语道:“你这个老东西终于懂事了。把酒戒了吧。”
秋云嫁给了孟四,新婚那天她好像清醒了不少,当孟四揭开盖头时,秋云像孩子般笑了。她不用再露宿野外,不用再睡草垛,不用再喝脏脏的沟水,不用再拔草根吃。她的皮肤不会冻得黑一块紫一块,她的脸庞不会模糊到失去原本的模样。
休息的时候,秋云把便盆拿到屋里,不允许孟四出去方便,还把门从里锁好,又搬过椅子柜子抵在门上,又拿了一条绳子,把她和孟四的手绑在一起。孟四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秋云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别说话,眼睛溜溜地左右转动,好似有人在外面偷听。“有东西要害你。”秋云小声说。孟四莫名地害怕起来,“谁、、、、、谁啊?”他问。“我们每个晚上都要加紧防备。”秋云答非所问,眼珠仍滴溜溜四处转。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开着灯,防备着。夜越来越深,两人终于支撑不住睡过去。
不知几点,秋云被开门的声音惊醒,她立刻爬起来查看,屋子里不见孟四的身影,屋门,大门大敞着。她的心狂跳起来,飞奔出去。孟四就像李芒那晚一样,纸片似的飘飘忽忽往北边去。秋云死命追,但追不上,她大喊:“史头——,放过他——,我跟你走——”她知道史头的亡魂就附在孟四身体上,他主导了孟四的躯体,带他走向死亡,惩罚她对他的迫害。可那影子依旧往前走,最后来到那口井,孟四站在井边,望着黑幽幽的井口,跳了进去、、、、、、
“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呀!”
孟四的葬礼上,秋云一直在嘟囔这句话,她两眼发直,口角流涎,形如枯槁。
秋云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除了她爸爸。这个“酒蒙子”老汉终于改过自新,与酒说再见。他把秋云接回家,照顾她,这时的秋云已经疯傻到不认识他了。爸爸不让她出门,怕她挨打,因为越来越多的小孩朝她投石子。
“爸爸,我走了。”
一个清冷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一个声音在院子说。
老人觉少,这老汉早就醒了,只是躺着没起来,他听到秋云在院子里说话,急忙掀开窗户看,只见秋云跪在院子里,向窗户这边磕头,好像是与他诀别。从她的声音听出来,她恢复了神志。爸爸看见她干净清爽的脸,穿得整齐的衣服,梳得整齐的头发,可是她的头发全白了!好像神志恢复的她更加清晰地面对着惨不忍睹的人生,终于受不住打击,一夜白头。
她磕完头向门外走去,她一直往北走。爸爸去追,他年纪大了,怎么都追不上。秋云白色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她的身影看起来很疲累,那是心的累,是对生活绝望的累。
秋云最后在那口井边站住,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女儿死后,爸爸也死了,他躺在院子里,身边一个空的瓶子,那不是酒瓶子,是农药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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