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猪头与龙头(1/2)
说着话就到了家,齐有恒骑着自行车早已先到了,正在忙着用喷灯燎猪头,身边一群围观的孩子。
——那老马拉爬犁,比人走路还慢。
齐有德将老马牵到后院马圈,添了些草料。齐老爷子跟到马圈,拍了拍老马嶙峋的肋骨,老马回头拱了拱齐老爷子的胳膊,打个响鼻,热气扑到齐老爷子手上。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啊!”齐老爷子发着感慨,“老伙计,咱俩都好好活着!”
老马跺了几下马蹄。
老何头在大门外喊:“齐科长啊,你那喷灯用完了给你何叔使一使啊?”
“行!等会儿我过去帮你燎!”齐有恒爽快答应。
“哎哎!”何老头高兴地回家了。
用火燎过的猪皮,既去了猪毛,又能祛除肉皮的腥味。没有喷灯的人家,就用炉钩子放在火中烧热,再去烫猪皮,效果也差不多。
齐有恒手里的喷灯喷出蓝色火焰,发出呼呼的声音,沈梦昔也凑过去看,那硕大的猪头逐渐变成焦黑,皮下的胶泥都被烤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微臭的气味。
齐卫家蹦蹦跳跳,“猪耳朵最好吃,有脆骨,一咬嘎登嘎登的!”
“猪脸好吃,都是肉,可香了!”齐卫明说。
“猪蹄儿也好吃!猪尾巴最好吃!”齐卫家改了主意。
“小孩儿不能吃猪尾巴,怕后!”齐卫明连忙警告堂兄,忽然醒悟,“啊!你咋知道好吃,你肯定吃过了!”
“老叔说的!”
沈梦昔不想再看,进了屋子,身后传来齐保安的声音:“去去,就知道吃!”
“老叔你不吃吗?”齐卫家反问。
“哟吼!胆肥了你?敢跟你老叔叫板了?”
大门咣当两声,大街上传来嘻嘻哈哈追逐的声音。
齐周氏婆媳俩将那黑黑的猪头、猪蹄,放在大洗衣盆中,浇上开水,又用菜刀将猪皮一寸寸刮得干干净净,猪皮变成了黄色。齐周氏自己赞叹着:“这猪蹄真干净!”
齐保良将猪头一劈为二,又把猪蹄也一一劈开,齐周氏又清洗了一遍,放入大锅烀煮。
太平村家家至少都养两头猪,到了年底,满村都是肥猪绝望的嚎叫。
杀了年猪,村民都留着自己家过年吃,或者送给县里的亲戚,一年辛苦忙碌,就是为了过这个年关。
此时的猪,都是至少养足一年的,喂的也都是土豆、白菜帮、麦麸、豆饼等,猪肉就特别的香,炒菜时,猪肉也不会粘锅。
没一会儿大锅里散发出浓郁的肉香,沈梦昔是眼看着猪头下锅的,几乎什么佐料都没放,可就是香气袭人。
一群臭小子时不时来厨房走一圈,热切期盼着猪头出锅,被齐周氏无情地哄走,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沈梦昔回了齐老爷子房间,她可不想被人误解也是在等着猪头出锅。
二月二,龙抬头,男子必然是要剃头的。
东北有个说法:正月剃头死舅舅。
正月里,头发长再快,也都得等着二月二这一天才能剃。
家家的母亲都严格看管儿子,不许他们在正月剃头。所以,东北的理发店,正月几乎不营业,只因剃头的太少。
后来,随着女人美发业务的增加,以及观念更改,加上计划生育的原因,导致也没几个孩子有亲舅舅,这个习俗就慢慢消失了。
此刻,齐老爷子屋子地当间,刚刚帮老何家燎完猪头的齐有恒,正给齐老爷子剃头。齐老爷子坐在凳子上,脖子上围着一个床单,齐有恒一手推子,一手梳子,右手不停捏着推子把手,在齐老爷子头上推着,右手一翻,推子上剪下的头发就掉到地上,然后继续推。
“低头。”
老爷子就乖乖地低头。
“抬头。”
老爷子又乖乖地抬头。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齐有恒心中雀跃,——只有剃头的时候,老爹是最听话的。
两个小时后,齐有恒的右手几乎痉挛,砖地上一层厚厚的头发茬,证明着他的辛苦。他记不清自己剃了多少个头,老爹、兄长、儿子、侄子、侄孙,他也记不得都给谁剃了头,只记得一个个都是扁扁的后脑勺。齐家人的头型都长得差不多,人人都夸他们家头型睡得好。
齐老太太当年坚持说,只有把后脑勺睡得平平的,脸盘才能长得周正。这是标准的满族老太太的观念,不可动摇。
“咱家老四,除了不会做饭,啥啥都会!”齐周氏对鲁秀芝夸赞。
鲁秀芝一边给小子们调洗头的热水,一边谦虚地笑,“会啥会啊,就是自己家人不嫌乎呗。”
沈梦昔当年在重庆,经常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剃头,手艺相当不错。但是此刻却不能给齐有恒代劳,她如今甚至都不能握住手动推子。
她喊齐有恒坐到炕边歇息,握起空拳给他捶打后背和右臂,又捏捏他的肩头,齐有恒浮夸地大叫:“好!舒服!我老姑娘咋那么会捏呢!”
沈梦昔哽得捏不下去了,坐回炕头。
齐有恒大笑着甩甩手,“李刚,该你了!”又继续剃头。
沈梦昔无意中发现齐老爷子对着墙上的领袖照片,嘴里念念有词,就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是神秘地一笑。
下午三点,开饭了。
又是满满登登三桌,主食是馒头,菜依然是以肉类为主,除了猪头肉、猪蹄、还有鹅肉、狍子肉,甚至有一盘熊掌,和老母鸡炖在一起,齐有德说那熊掌是齐有方从青峰林场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