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自扰 误风流更添花哨事(1/2)
伏羲琴门。
挽风楼的高阁中,虚影一闪,风尽歌现了身。他一手捂住了心口,瘫坐在了榻上。
守在琴桌前的木北辞慌忙上前搀扶,忧心忡忡,“师尊刚刚替拂雪加持封印,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现在又频频以灵犀引分身,再损耗下去,恐怕离仙道……”
风尽歌打断了他,摆了摆手,“本尊没事。”随即唤了挽风,奏起了《清心咒》。
清心咒……?
看着床榻上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的风尽歌,木北辞一时愣了神。
清心咒,驱邪魔,平爱恨。
眼前的,还是素日那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伏羲琴尊吗?
待宋清欢与修灵则伤势痊愈,距绯花岰开课已三日有余。
三日内,最不可思议的消息便是伤人的真趣郡主不但没有被严惩,反而被收作了内门弟子。由此,霞尊对真趣的袒护似是做实了琴门内的小道传闻。
而入门后,真趣愈发得志猖狂,三言两语中尽是“师尊”二字,愈显二人有些暧昧。
听学课业除操琴之外,尽是极尽风雅的学问。其中修灵则最不喜黑白棋,虽在此道无甚精进,
可毕竟昔日她就是凭借着文武双全名震东京的,其余各门皆手到擒来。
只是,如今再捡起旧日太上皇的各种喜好,风雅之心被凄凉之情欺占了一半。
每逢讲学,霞尊身侧随侍只有浅浅一人。
苏浅浅不喜言语,但无论是端茶倒水还是铺纸研墨,样样都能做得恰到好处又恰逢其时。烹的茶幽香淡雅,研的墨匀和稠润。
只是,以琴门众人的眼光,就算入得宫中,她也至多是个嫔妃贵妃,不及大师姐八面玲珑,是协理中馈的皇后才干。
闲话几乎都是修灵则练习风团时卷来的,她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与宋清欢同进同出同起同卧。落霞琴霞fēng_liú,门风开放,众人遂不以为意,只当她二人是一人密不可分。
唯有公孙长琴,偏偏见缝插针,闲来无事便要去寻宋清欢,或闲聊或指导、或送礼或打探,以至于公主本人都颤悠悠地以为:霞尊莫不是想做驸马?
莫说公主殿下有疑问,连修灵则也觉得公孙长琴的行事越来越荒唐,此前他还处处盯着她,可自从有了真趣和清欢,似是觅得了新欢,只盯着她二人去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修灵则独自抚着琴,胸口似有煴火灼烧。她抿着唇,呼吸渐渐急促,而指下的琴曲也一转再转,最后不自觉地奏起了《清心咒》。
琴声戛然而止,修灵则只觉有一股无处宣泄的烦闷,弃琴出了门。步履匆匆,行至烟霞楼外,她霎时停住了脚步。
眼前,公孙长琴与真趣一前一后步入楼中,两人的间隔仅一步之遥。
她转身就走,可行了两步,又踅了回来,寻了楼外小苑,捡了一处桃李芬芳的花林中坐了,等待真趣离开。
殊不知,这一等,就是一夜。
翌日清晨时分,霞尊迈出烟霞楼,踱去苑中采撷花露,发现林中他常卧的凉石上竟卧着一个人,满身覆着落花,遮掩了面容。
正欲拂袖幻去那人身上落英,却见层叠的花瓣中显出了一枚伏羲琴令,便放下了手。
公孙长琴勾唇笑了笑,缓缓行至石畔坐下,俯身轻轻去拣她脸颊上的花瓣。
恰在此时,修灵则皱了皱鼻尖,醒了。
看见公孙长琴的第一眼,她猛然一惊,随即跃身而起,半晌才礼节性地唤了一声“霞尊”,唤完便要走。余光却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烟霞楼。
公孙长琴嫣然浅笑,“既在此处等了本尊一夜,总該说说来寻本尊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想念本尊了?”
修灵则蹙额咬唇,“确实有一事请教。上回殿试时我以《灵犀引》引出了剑尊,后又以此曲引出了风尊,近日再奏却不凑效了,不知为何?”
笑意逐渐凝结,公孙长琴刹那冷下脸来,“你在此等了本尊一夜,只是想问如何唤来风尽歌么?”
抬手拍去衣上落花,修灵则嗤笑,“不然呢?难道是来打探霞尊**?”也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她并未看见身后那人如月般阴晴不定的脸又变了,缺了又圆,窃窃一笑。
这一日本无课业,回了屋,修灵则便躺去床上想睡一个回笼觉,可不知怎地,偏偏辗转难眠。宋清欢见她翻来覆去坐卧不安,询问发生何事,她竟答不上。
细细想来,真趣在烟霞楼夜不归宿倒是能够实话实话,可她凭白无故在外等了一夜又究竟算什么呢?她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
宋清欢见她心绪不宁,提议道:“听说绯花坳的落日是天下第一美景,反正今日得闲,不如待酉时出发,去赏晚霞如何?”见其答应,便早早精细地梳妆打扮起来。
待到申时三刻,修灵则睡饱歇足,伸着懒腰行至宋清欢屋中寻她时,未见踪影,只有她留下了一张字条,上书:不忍吵醒汝,绯花岰见。
眼见窗外日光已露红暖之色,不及细想,便匆匆御琴而去。
此时,绯花岰渐渐崭露霞光,映在地势乖僻的丘壑列谷之间,让孤独旷然的西域慢慢变得有姿有色。
远处一座隆起的岩坡上,公孙长琴着红衣,牵白马,向高处而行。
夕阳无限,公孙长琴横跨在白马之上,悠悠抚着落霞宝琴,奏着一曲《阳关曲》,词曲多少有些哀愁:
渭城朝雨,一霎挹轻尘……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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