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初见(1/3)
时已近午时,午门之外。
但见一名穿着青袍的官员,穿戴整齐正跪在宫阙之下的青砖上。
这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上疏的大理寺评事雒于仁,他今日上了《酒色财气四箴疏》指责当今天子好酒好色好财好气后,自知必死于是就跪在午门前。
此疏比海瑞的《治安疏》更甚,海瑞的治安疏委婉批评天子在位不作为,而雒于仁更好,从政治攻击从而转到对皇帝的人参公鸡。
奏章里主要说了三点,每日喝得酩酊大醉,不思上朝,是为好酒。
让张鲸四处敛财,是为好财。
偏宠郑妃,使储位未立,是为好色。
奏章直指天子在位三件过失,这奏章一上后,雒于仁知道天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就在午门外等候发落。
不少官员聚集在旁,议论纷纷,甚是同情惋惜。
雒于仁此举实与自杀无异,但张鲸不除,与东宫不立,天子不朝已是成了百官心底对天子的不满,今日一下子集中在一起。
而乾清宫的暖阁里。
林延潮听着申时行这一句‘锋锐’之言。
在林延潮的印象中,申时行很少会道出这样打破局势的言语,这样的话道出后,等于不给自己留退路了,这不是申时行一贯的所为。
但是呢,时局到了这个地步,倒张鲸的大势已是铺成,也是到了要将所有筹码都丢上去的时候了,今日张鲸不倒,申时行将来面对的局势一定比今日张鲸所处的,更险恶十倍。
暖阁里,气氛凝固至极。
这时候已到了午牌时分,奉命来传午膳的太监,正要入殿,却给站在天子身旁的陈矩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此刻张鲸眼底噙满了泪水,他带着尖锐的哭音道:“皇上啊,皇上,奴才不知哪里得罪了申先生,申先生要如此致奴才于死地,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啊!”
天子见了这一幕,也是有些意外然后道:“先生说你,你就听着。”
申时行道:“启禀皇上,臣并非胡言,去年河间府大灾,陛下下旨从内承运库拨了一万两银子,户部拨三万石米用于当地官员赈灾,此乃陛下的恩典。”
天子点点头,从内库里拨出银子就是他的私房钱,他当然记得。这时候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司礼监太监张诚突然道:“此事不是地方官员禀告灾情已是平稳了吗?何必饿死逾万之说,是不是申先生搞错了?”
申时行却道:“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河间知府隐瞒朝廷,将赈灾款项私吞,然后再上报赈灾银米已是下发给百姓。”
张鲸满头是汗道:“启禀皇上此事,奴才实在不知道。”
天子也为张鲸开脱道:“张鲸是朕的家奴,就算平日有些过错,但也绝不敢吞没赈灾银米。”
张鲸垂泪道:“皇上明鉴!”
申时行道:“臣启陛下,此事确实张鲸确不知情,但是在朝廷赈灾银下拨后的一个月,河间知府沈重后来用一万五千年行贿张鲸,为他的同乡,在宫里的当差的太监陈增,谋求苏州织造一职!”
“张鲸虽没有贪墨了赈灾银,却收了河间知府沈重一万五千两银子,其后河间灾民饿死无数,来人到京乞讨,臣方察觉此事,然后着人调查,并呈刑部。”
申时行说到这里,点到即止。
张鲸偷看天子脸色,天子已是闭上了眼睛,张诚,田义二人都是连忙上前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天子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河间的那个知府如何处置?”
申时行没有答,因为他这几日没有在阁办公,一旁张诚从奏章堆里找了一阵,然后向天子禀道:“刑部拟的是夺职!”
天子看也不看张诚递来的奏章道:“着刑部拟大辟!”
听到天子的话,张鲸已是冷汗一身。
“臣谨遵圣旨。”张诚回禀道。
然后天子看向张鲸然后道:“你看你自己当如何处置?”
张鲸哭着道:“奴才唯有一死而已。皇上的龙恩,奴才这辈子报答不尽,下辈子再谋报答,皇上臣不能再侍奉你了。”
林延潮冷眼旁观,张鲸也是很聪明,若是论当堂理论,一百个张鲸,也不是申时行,林延潮这样天下百万读书人里脱颖而出翘楚的对手。他一旦申辩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依持的只有一招,就是将所有罪名自己统统认下,这样子他反而死不了。
因为天子知道,张鲸是替自己背了黑锅,只要这些罪名没有半点损于天子名声,那么张鲸反而不会有大事。
被张鲸这么一说,林延潮看见天子脸上的怒气明显消了一半。
天子向申时行问道:“依先生之见,如何处置这奴才?”
申时行与天子君臣多年,还不知皇帝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办张鲸嘛。所以把皮球踢给申时行,让他给皇帝找台阶下。
申时行可以顶皇帝,甚至拿辞职要挟,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就是失了分寸。
这时候林延潮朝跪在地上的孙隆,悄悄拿脚踢了他的靴子。
孙隆本是跪伏在地,被林延潮这一踢身子一颤,当即道:“启禀陛下,奴才这里有张鲸罪状禀上!”
天子看向孙隆,龙目一厉道:“为何方才不说?”
孙隆咬牙道:“奴才惧怕张鲸,方才不敢说。”
天子神色一寒道:“道来。”
孙隆当下道:“其实张鲸知道河间知府沈重贪墨赈灾银来向他行贿之事,他还与沈重说反正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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