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零四章 门生长(2/3)
知松柏之苍翠,就算一时不能行,将来也有董江都,大可拭目以待!”林延潮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众人身上。
经他方才这么一言,众弟子们神情各有不同,有的惋惜,有的在深思。
林延潮这一番话别有深意,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他目光先落在陶望龄身上,但见他见自己目光看来笑了笑,自己摇了摇头。
林延潮微微点头再看向叶向高,但见他脸上有些笑意,却身子向后一靠避开了林延潮的目光。
再看袁宗道时,却见他的神情仍是在惋惜遗憾之中。
林延潮再看向李廷机,方从哲,但见二人都是一个反应,目光低垂作恭敬谦卑之态。
最后林延潮目光再到孙承宗身上时,但见他双手按膝,身子微微前倾,脸色有些涨红。
林延潮点了点头,他已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底。
他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除了袁宗道,在座众人都已经明白。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历史上曾国藩去世前,左,李二人送的挽联。
最有意思是左宗棠的挽联,左宗很自负,自视甚高,一介举人却向来以平辈的身份指点官位为侍郎的曾国藩做事。后来左宗棠投奔曾国藩,经曾国藩保举出任闽浙总督,但左宗棠成为封疆大吏后反而对曾国藩‘忘恩负义’。
曾国藩去世时,二人绝交已久,左宗棠却写上挽联‘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再看落款是‘晚生’二字,足显胸襟。
而李鸿章呢?
他写得也很有名,师事近三十年,薪尽火传,筑室忝为门生长;威名震九万里,内安外攘,旷世难逢天下才。
这上半句说得是李鸿章自己,下半句说得是曾国藩。
上半句中门生长三个字意味深长,李鸿章是曾国藩的年家子,跟随曾国藩身边最久,后来离开过一段时间,但又回到曾国藩身边。最后被曾国藩定为衣钵传人。
所以李鸿章以门生长三个字自居,隐隐道出了很多意思来。
而林延潮众多门生中,徐火勃,陶望龄,孙承宗三人跟随自己最久。
徐火勃科举不利,现在老家担任鳌峰书院山长。
而陶望龄倒有传衣钵的意思,但他更喜欢的是‘教授师’,如同王畿与王阳明那样的关系。
方才几个门生之中,袁宗道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陶望龄则是自己摇头,显然并无这个野心。
所以回过头来,门生长非跟随自己最久的孙承宗莫属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再说一事,还是当年圣人困于陈蔡时,七日不食,颜子讨了米回来下锅,圣人看见颜子正在扒饭,然后事后问颜子说,我梦见先人,将自己食过饭然后再奉上祭祀。颜子说,不可,我方才看见炭灰进了锅里,弃了可惜,故而抓来吃了。”
“圣人闻此深感愧疚,对弟子们说,自己亲眼所见的,有时候都不能信。而心中所持呢?有时候也不能信啊!然后告诫于弟子们知人不易的道理。故知非难矣,圣人之所以知人难矣,这句圣贤的教诲,诸位要放在心上,特别是稚绳……”
孙承宗一愕,然后垂下了头。
“……稚绳你是门生长,这句话更要记在心底,不可轻信任何人的看法,也不要自以为自己认为的就是对的,你要以此教诲诸师兄弟们!”
孙承宗惶恐起身道:“恩师的话,学生记住了,但教诲二字承宗实不敢担之。”
林延潮对孙承宗也未必没有疑虑,但有时候不是主观上愿意不愿意,而是客观上条件是否能够成熟,不需要做什么已是水到渠成。特别是天子越过自己钦点孙承宗为皇长子的讲官。这事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而是天子代自己决定谁为自己的替手,从那一刻起天子已经开始安排自己下野后谁来顶替自己了,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是帝王心术,自己成为礼部尚书前,先用中旨提拔了孙承宗,用着自己的时候同时也防着自己。
对林延潮而言,众门生之中,孙承宗的威望也是仅次于自己,仅仅拿交游遍布天下的袁家三兄弟来说,他们对外人是言必称孙承宗。名声到了这个地步,甚至在自己门生内部孙承宗也有了与自己持不同意见的实力。譬如上一次袁可立的事,跟随自己多年的袁可立就更愿意与孙承宗商量,而不是自己。
孙承宗为门生长已是众望所归,既成事实了。从方才的反应来看,李廷机,方从哲未必没有这个意思,但孙承宗在,半路出家没有资源的他们却不敢争也不能出面争,否则郭正域,陶望龄,袁宗道肯定会不服他们,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了。当然这么说不是林延潮信不过孙承宗的人品,但是时间久了二人肯定会有分歧,这是权力的属性,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林延潮笑了笑,对孙承宗道:“你跟随我最久,又深得人望,你不来替我出面,何人能有这资格?”
随着林延潮这一句话道出,已经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陶望龄,袁宗道脸上都是大喜。
孙承宗则拜下道:“恩师对此信任,孙某实在惭愧之至,唯有谨遵恩师教诲行事。”
而叶向高,李廷机,方从哲几人对视一眼,然后也是向孙承宗道:“以后就请孙兄多指教了。”
叶向高,李廷机,方从哲都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他们并非自己门生,是自己的心腹。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这三人包办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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