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元(1/2)
且说自那日陈讯拜平陵御为师,每日所习与韩铮霜降相同,皆是上午练武下午习书,他素来爱重武艺,最厌读书,怎料到第一日听得平陵御讲《春秋》,说到繻葛之战,不单单教几人诵读,却是从排兵布阵教起,听得陈讯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自己就出生在千年前的战场上好与郑庄公一决雌雄。
自此之后陈讯惊讶的发现以往令人心烦的各家学说在平陵御的讲解下竟然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再加上一起学习的他虽然身份最高,但沉稳不如韩铮,记性不如霜降,如此三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倒也觉得越发趣味,自打尝了白露做的饭菜之后,他却是每顿都要在平陵御这边吃,再不愿意回庄子里吃,一则人少无趣,二则平陵御是老饕,于食之一味上也精通,虽然自己不下厨,但指点白露的水平总是有的,他虽然不会那等作酱、酿酒、调制卤味的本事,可是原理大概是知道的,如今每月有陈家送来的束脩,还有之前收回来又重新租赁出去的铺子,他手中银钱多了,也就由着白露捣鼓,甚至兴致来了还教着白露使用红楼上的法子淘冶胭脂,如今人们好男子有美风仪,涂脂抹粉不在少数,虽然教三个少年惊掉了一地下巴,但好歹也是生钱的法子。
如此又过了两月,便要到中元。
七月月明,银盘似的圆月黄澄澄的挂在半空中,四下里一片蛙声,倒也能闻到稻香阵阵,因着九月便是今上的生辰,从六月陈诩跟姬元昭便从蜀州出发去了长安,随行的还有陈诩的父母,仅剩下陈讯一个,他索性连锦官城也不回,蹭着平陵御过中元。
平陵御见几人早早便生出期盼,又怜惜如此世道,几个孩子难有展颜的时候,再加上又听说临近的州不甚太平,注定是一个乱世的开端,因此心头怜惜,便笑吟吟说带几个孩子放河灯,一时祭奠先人以叙哀思,二也是舒展心情,权且当是散心。
蜀州多河道,时人逐水而居,临近河流下游水势平缓,土地肥沃,因此多有村庄。
双桥村亦是如此。
贯穿村落的是两条明澈的溪水,一曰柳渠,为前人开凿,河岸两遍遍植垂柳,春来柳絮纷飞落满人衣裳头发,又因柳与“留”谐音,颇有劝人安居于此的意味,再加上水势平缓,多用于灌溉,因此村中妇人多在此处洗涤衣裳;另一条则曰灌水,为宁江分支,水势急湍,内里漩涡不停,好在两岸相隔数丈并不算远,来往渡河有艄公驾船,但村中妇人皆拘束着孩童不许前往灌水周围嬉戏,唯恐孩童不小心被水波吞噬了性命。
平陵御原本打算带着一行人往柳渠放河灯,但无论是陈讯还是韩铮都是不怕水的,即便是霜降也不必一般的男娃,几个人便吵嚷着要往灌水去。
“这河灯不过是油布做的,如何经得起那灌水的波浪?”平陵御见平日里沉稳如韩铮都目光中露出期盼来,不由叹息一声道。
“先生这就想错了,那河灯本就是悼念先人,又起着祈福的功效,至于能够放多远其实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左右不过是个仪式。”陈诩拽着霜降埋着头做一只龙形的小船,用木头做船身,用油布包裹船底,还用彩色的碎缎剪贴成一个个圆形的样子粘贴成鳞片,最后又用湖笔沾了朱砂点成两个眼睛,平陵御见他们几个配合着完成一条船,那彩色的龙虽然看上去因为色彩斑斓而显得失去几分威严生出几分可爱,但也看着颇为新奇。
至于他自己则更简单,就是在千年前随便一个小朋友都会折叠的纸船,甚至都没有写什么心愿,说到底他占了原主的身体,虽然原主病逝自己才能活过来,但终究还是欠了对方,如今看来却除了好生活下去却没有旁的办法可以报答。
“还请先生提笔写几个字。”白露收拾起剩下的碎缎子用油布裹了油纸黏成一只莲花状的河灯笑着过来,抿唇微笑。
“写什么?”平陵御喜她心思细腻却不偏激,做事大气而不粗鲁,因此将几个吵嚷的小郎君丢在一旁,专心听她说话。
“奴亲缘浅薄,跟着先生却是百世积福。”白露说道这里仰头看了看平陵御念到:“悼中元,河灯顺水作别情,应免人离散。顺水三千里,一愿郎君平安,二愿妾身开怀,三愿先生体康健,岁岁长相见。”
“你们呢?可想好写什么了?”平陵御果然落笔写下,又笑眯眯看着三个小郎。
“白露那样小一只船都能写三个愿望,我们这样一只大船怎么也要写好许才是。”霜降望着龙船眼都不眨一下。
“你该唤白露姊姊才是。”平陵御老调重弹。
“我才不叫她阿姊!”霜降上前一步拽着平陵御的袖子道,“先生,你说我许愿做大将军可好?”
“自然是好的。”平陵御见状伸手摸摸男童的发髻。
“既如此,我便要入御史台成御史。”虽然一心想要习武,但是无奈近两个月让陈诩看到了自己的资质到底有多大,索性先生说了即便是入朝为官也要学兵法的,又想到自己言辞犀利,也算有辩才,因此朗声道。
“那阿铮呢?”平陵御并不忽视这个日益沉默上进的少年。
“若能够,成一监察使,使天下再无若吾等少年。”韩铮沉默片刻,一字一句恍若千金。
是夜月明,几人锁了屋舍手中各自提着一只纸糊的灯笼,平陵御的是写的当年最爱的苏东坡的定风波,当时引来众人惊叹,他居然也会长安公主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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