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四十六章 弃城(三)(2/3)
场景。夜晚的双桥村,显得分外的安静。除了接连成一片一片的蛙声,偶尔还有被惊醒的水鸟扑扇翅膀的声响,更有越来越大的水声。
“先生,快点儿,都快到啦!”陈讯一马当先,却没料到脚下一个趔趄栽倒在旁边的水稻田里,此时正是抽穗的时节,俗话说“禾怕胎里旱”,水田里深深浅浅灌满了水,一脚踩下去都是泥泞,惹得白露捂嘴嗤笑。
一行人说说笑笑,他们傍晚出门一路过来倒是遇到不少人在路边烧钱纸送走先人,便都散了那等打闹的心思。
灌水到了村东头转向,倒是形成一遍滩涂,如今七月里水势不深不浅,又因着前几年干旱,河水又浅了几分,因此便说好在这里放河灯。
几人用火石点燃河灯中的蜡烛,又将河灯推入水中,本来要写祭文,但是平陵御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从原主的记忆里他能感受到无论是父族还是母族皆尽凋零,更如原主的爷爷曾说,若说世间真的有阴间,有六道轮回,那么祖先已经轮回去了,;若说世间并无六道轮回,那么可能这些魂灵都不存在,既然如此,祭祀不祭祀其实并无什么用处,不过是活人寄托哀思罢了,说不定还惊扰逝去的人。
夜晚的灌水显得格外的温柔,但见天上一轮冰鉴,水中一轮玉盘,上下相应,皎然成趣,夜风拂面吹起水波粼粼,只觉得天地清净,令人心旷神怡。那几盏河灯摇摇晃晃顺着水波远去,灯影照映着水面,露出几团橙色的光影,水面卷着旋涡,那河灯顺着水波起起伏伏,看那河灯经风浪吹拂,担心会被水波打落,几人心中紧张,连呼吸都轻巧了几分,不多时,水面风歇下,河灯又平缓向下流飘去,几个人只觉得长舒一口气。
“先生,看!”霜降之前担心河灯被波浪吞灭,忙用手遮住眼睛,听得几分舒气,又再三跟韩铮确认河灯还在,方才放心手,却见视线之类,仍有点点光闪,却是不大看的清晰,他揉揉眼睛再看,却见上流飘下来一大团黑色的身影。
“瞧着像个人!”平陵御神色严峻,看着那一大团墨色的存在被水波轻送着,往涂滩过来。
“可是要救他?”霜降往平陵御身边靠了靠。
“阿铮与我一道上前,总不能见死不救。”平陵御私心里其实不愿意救这样的人,若是意外还好,若不是意外自己身边弱的弱,年幼的年幼,若不是三个小郎君都是会武艺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作为师长,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已经是人命如草芥,他委实不愿意给身边几个人传递这样的观念。
“喏。”韩铮跟着平陵御上前,两人一脚踩入水中,因着前几年大旱,水位并未完全恢复,两个人连拖带拉将这倒霉的落水的人带上岸。
那人发髻散乱遮挡了脸面,一身衣着湿透了摸上去仍旧有一种轻薄柔软的感觉,鲜见是极好的料子,平陵御上前命白露提着灯笼,自己凑过去先按了按脉搏,倒是仍旧有生息,于是他毫不客气扯开对方的上衣,又捏着对方的口鼻看了看,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在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凑了上去。
园子中有不大不小的池子,引沟头活水,穿过竹林、假山、梅林并几个零散的院落在园子里汇成一汪碧水,此时正是芙蕖迎风盛开的时节,在邻水的高地上著有一亭子,上书“滴翠”二字。那亭子四面敞风,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嵌大理石的大案,案几上摆着诸子经史的书卷,并一个青瓷笔筒,当中竖着几只毛笔。
临水的一方设着矮床,摆在案几上的紫金狻猊香炉正燃着合苏香,花梨木嵌银丝围棋盘上白子与黑子绞杀在一起,局势胶着。
对坐的两人,一人着雪青色绣草虫纹的长袍,一人着水墨字画的白底大衫,前者容貌昳丽,状若好女;后者风仪闲畅,湛若神君。
“大公子。”一身褐色短打的仆从从外进来,朝着二人作揖,“小公子今日清晨命人备车径直往双桥村去了,同行的管家是阿袁,他备了礼物并二十两银子做礼。”
“阿讯需要良师。”对坐的客人手执黑子,棋路开阖杀伐果断甚是利落,且手段中正大气,明知是阳谋逼得对手不得不入套,“他性子跳脱,又有陈家支持,一路行来顺风顺水,须知这世间尚有小人作祟,且近些年长安势乱,谦之为兄长必不舍幼弟受此磋磨。”
“我观那日所遇郎君,眉眼清正,雅重之质,非阴狠之辈。”陈诩一手支着下巴,白玉样的手指抓着雪色的棋子,两相皎然,倒不负他“玉人”的名称,“且其三条计策与元昭仿若同出一脉,只他的议定是派死侍,而你的议定则是命跟随的人沿路留下记号,率轻骑一万遮掩行藏匿于其后,待宴会之时,直破其王城——若非知晓你们先前不认识,我还以为咱们的定计泄露了,如今却这般评价,过河拆桥概莫如是。”
“其计诡谲远当得起鬼才之名,然而行此诡谲手段,纵然北魏仇雠,终究失之下成。”被他唤作元昭的男子颜色不变,一子落地笑道,“表兄的心思不在棋局,小弟略胜一筹。”
“元昭既然认为此子性子狡猾,非君子之器,为何又认为他足当阿讯之师长?”陈诩将棋子丢开,斜靠着窗棱,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因他心存善念,阿讯性子率真,且陈家非一般人家,若是那等心恶之人我定然要劝你与之割裂开来,但他对一市集中的仆役都能心生怜悯而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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