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2/2)

余先成有些明白宋大人的话了。他觉得这恶鬼可恨极了，先是自私弑母，再借着一个无辜孩子之手借成全一己之念。待有朝一日，万宁醒来得知自己的阿娘命丧己手的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我看你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就他娘的是自私鬼吧！”余先成骂了一句。

这话传到高一中耳里可真是个喜闻乐见的事儿。余先成先前看不惯他，不过是因他满嘴污言秽语，他洁身自好得紧，断不会与他同流合污。这下好了，素来讲究礼义廉耻的余大书生，也会做出有辱斯文的事，高一中环胸抱剑向他投去“哎呦喂真了不得”的神情，余先成一瞧，立马退了三步，以“近墨者黑”作为回击。

万宁捏紧了拳头欲张口反驳，最终大笑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若要亡我，我偏不如它意！”

“心气儿倒是挺高。你事先趁陈令明来找何绣之际，偷了他的佩玉。是夜，再由西面的风水门进入，将何绣刺死于厢房的廊间，并欲将此案嫁祸于陈令明身上。看起来倒是万无一失滴水不漏了。万宁不过一五尺少年，他身材矮小，一刀下去并不能置何绣于死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刀下去，她只喊了一声？”

万宁看着宋植等待下文。

“她是万宁的阿娘。哪有母亲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她毫无戒备甚至放弃挣扎皆出自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

万宁微微错愕：，“我以为...”

“何绣同你想的不一样，她会在毁灭中寻求生存。而你不该附在万宁身上，以别人的不幸来成就自己。”

他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道：“我已是孤魂野鬼，无法迈入轮回。既失前世，也无来生。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牢中寂静，他笑得诡异：“既然如此，让万宁陪着我，也是好的。”说着，便朝墙面用力地撞去。

宋植料到了他会带着万宁的身体同归于尽，早令高一中注意他的情绪小心行事。这会儿，高一中充当人形肉墙立在他面前，而万宁却在离他不到一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阿宁！”万承不顾危险，从身后抱住了他。

有泪落入他的衣领，一片温热。

情如春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宋植伸了个懒腰，挪到左渊身边：“左师爷，这鬼怎么收阿？”

左师爷也刚来不久，他先前只听余先成说，宋大人收鬼可玄乎了，他能说会道，一下就能击中要害，恶鬼听了他的劝告都会幡然悔悟，自己从被附着的人身上出去，钻入他的古玉当中。如若遇见冥顽不化的鬼，就如万宁身上的那只，那么宋植就只能自行运气驱鬼了。

“那那那我需要念什么急急如律令这样的咒语吗？还是这样？”他比出了白展堂的经典招式—葵花点穴手。

第一次驱鬼，他有些小激动，愣是将点穴的两根手指比成了“耶”。

“嗯，你试试。”

宋植双腿分立，闭上眼睛，将意念集中在两根手指上：“哈！”

这声突如其来的“哈”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惊得整个牢狱都震了三震，众人向他递去好奇的眼神。

宋植“鹅鹅鹅”地笑了笑，打起军训时的军体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并佯装自己以声助势发出：“哈！嚯！嘿！”的声音。

他细致地观察万宁的反应，只见他仍是怨气袭人，便又悄悄地举起两个手指头，放在眉心处：“你宋大爷在此，孤魂野鬼速速出来。”

好像有动静了。

宋植睁眼，只见万宁躺在万承的怀中，有雾气凝成的影子从万宁身上分离出来，幽幽地浮在空中。他也算是见过阎王爷的人了，还能怕一个小鬼不成。只是这鬼当真有些可怕，上一世受了斩首之刑，这会儿这颗头只连着一块皮，垂在一侧都掉落到腰间，可以别裤带上了。宋植咽了咽口水，倒退了几步。万承吓得直接晕倒在地。

“大人，快拿古玉。”左渊在一旁提醒他。

宋植展开握在手中的古玉。有一团红色的灵气将那鬼魂团团围住，慢慢吞噬，直到古玉通体发红，那缕灵气才又重新钻回古玉当中。

那鬼被吞噬后，宋植的脑中响起一句话，那句话挥之不去，好像有人刻意不断地警示他：人之性，生而好利焉。